到路邊的電話亭裡給他打電話。
吳晉書是很善解人意的,他甚至沒有問真真昨天電話為什麼會突然結束通話,只說已經收到了平安符,現在時時都放在身上,要真真放心。
掛電話前,吳晉書習慣性地問真真最近過的好不好。真真本該向往常那樣帶著笑說,好,當然好!可她卻握著電話凝滯了半天,而後緩緩說,好,蠻好。
她這語氣中的變化,卻讓電話那端的吳晉書懸了心。
真真是吳晉書一直小心翼翼呵護在心裡的一個特殊存在。很多年前,當她還是個猶如春芽般的小姑娘時,他就已把她種在心裡。那時的他,雖然比她沉穩,卻也是單純。用一個少年的心思小心地護著那春芽,也保持著距離。他以為,總有一天,那春芽會開出美麗的花朵,只為他而開的花朵。
誰知一隔千萬裡,時過萬重山。
歲月在流淌,他們行進在彼此各不相融的河流裡,雖然還遠遠知道對方的訊息,沿途的風光卻完全兩樣。
他也曾想要摒棄自己現在的河流融到她那裡去,可是,這樣真的就可以讓彼此得到快樂嗎?
至少他,他自己要付出許多痛苦的代價。
如果真真能對他說,晉書哥,我喜歡你!不管多痛苦,他一定會折斷腳下的路,哪怕穿過沙漠與海洋也要飛奔到她身邊。可她從未說過,她只說,晉書哥,你是個好哥哥。
他知道,在真真生活的河流裡,有一個叫賀雲聰的人,他可以讓真真笑,也可以讓真真哭。
吳晉書比蘇真真自己看的更明白。
就算真真替他求了平安符,他也知道,那只是一個為兄長而求的平安。
展開珍藏的畫卷,一幅蠟筆描出的江南春色。
北方的楊柳才剛剛吐翠,南方早已是鳥語花香。
吳晉書對畫默然。
*****
真真推開院門,薔薇花香撲面而來。
院子裡的五彩薔薇在一天的時間裡開了幾十朵如星子般繁密的花兒。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不過隔了一天,他種的薔薇就全開了。真真想,這些薔薇莫非也是有靈性的,知道那個人病了,花兒報答種花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到極致的絢爛。
在小園裡流連了一小會兒,想到樓上還有個重病號,真真去廚房淘米煮上新粥,倒了杯摻著蜂蜜的溫水端上樓。
剛走到客廳裡,就聽樓上傳來咕咚一聲巨響。真真忙將水杯放一邊跑到樓梯處檢視。只見賀雲聰頭朝下,腳在上,整個人橫在樓梯拐角處。不知撞著了哪裡,他疼地閉著眼睛滋滋吸氣。
“賀雲聰!你跑出來幹嘛?不是讓你好好在床上躺著麼!”真真又氣又急,手忙腳亂地把賀雲聰扶起來,見他額上撞青了一大塊,高高腫著,臉色還是蒼白又慘淡,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心疼。忍不住輕輕在那傷處吹氣,希望能為他減輕一點疼痛。
賀雲聰偏過頭,咳了兩聲,用有些嘶啞的聲音說:“你不是又走了嗎?幹嘛還回來?”
真真徵了一下,說:“我……我沒走,我去藥店給你買體溫計了!”
賀雲聰抬起頭看她,原本緊繃的身體慢慢鬆了下來,兩隻因為高燒而紅紅的眼睛裡滿是委屈,只是眼珠子依然黑亮晶透,“你真的不走?”
“我不走。”真真扶著他滾燙的胳膊,努力想把他從地上架起來。
賀雲聰突然伸手牢牢抱住她,將額頭抵在她肩上低聲說:“真真,不走好不好……別走……”
真真腦子裡嗡地一聲,眼前一片空白,只能感到肩胛處被賀雲聰的額頭灼的越來越燙。
“賀雲聰……”真真喃喃地叫他的名字,一時間恍了神志。四年前大雪紛飛的夜晚,他問她,蘇真真,你會不會喜歡我?會不會?
她說,不……
其實,她是想說,不知道。
她哪裡會知道,她還那麼小,還什麼都不懂,不懂得那雙眼睛裡的灼熱是什麼,也不懂自己的心裡到底有沒有那種他想要的感情。
時光荏苒,他們都長大了。
歲月在她身上並沒有白白流淌。雖然她丟三拉四的壞毛病沒有改變,但她已經懂得解讀自己的心,也稍稍懂得一些怎麼去觸碰別人的心。
可她會假裝。假裝自己依然什麼都不懂得,假裝自己對看見的一切依然不明白。
假裝的程度之絕妙,把自己都給騙了。
賀雲聰的手還緊緊摟在她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