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順垂著頭過來,站在聖上跟前,低聲道,“朝陽郡主去大理寺了。”
聖上擺手,道:“隨她去吧。”
吏目端了椅子擺在牢房外,方朝陽一席銀紅宮裝施施然的鋪陳開來,她端坐而上,似笑非笑的望著隔著一層牢房的崔延庭。
崔延庭原是穿了一件天青色的潞綢直裰,出門時髮髻光亮,優雅舒朗,只是此刻,他剛被人審問過,原本的直裰碎碎的搭在身上,碎髮貼在耳鬢,滿臉的血汙,哪裡還有平日裡的芝蘭玉樹,溫潤儒雅!
聽到聲音,崔延庭抬起頭來,就看到門外坐著一位女子,幾乎不用看臉,他就猜到了對方是誰。
能現在來這裡的,除了方朝陽不會有別人。
“來看我笑話?”崔延庭撐著坐了起來,呵呵笑道,“成者王敗者寇,你想笑便盡情的笑吧。”
方朝陽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道:“你不值得!”她說著,對李媽媽打了個手勢,道,“休書,你收了吧。”
“你!”崔延庭臉色一變,“笑話,你一個女人也敢休我!”
方朝陽噗嗤一笑,道:“別人不敢,我敢。”她擺了擺手,“見你這麼慘我也就不用動手了,望你早日投生。”
李媽媽將休書丟了進去。
“方朝陽。”崔延庭似乎非常生氣,可話鋒一轉就道,“朝陽,你怎麼能這麼絕情,我們好歹夫妻一場,你竟如此無情。”
方朝陽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你忘了我們當時說的話了嗎。”崔延庭道,“我們說了,要白首偕老,可如今你……”說著,朝這邊挪了幾步看著方朝陽,“朝陽,以往我們雖吵雖鬧,可我對你的心從來未曾變過,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還想讓我再救你一回?”方朝陽興味的看著崔延庭,笑道,“你讓我想起了當初你在我面前搖尾乞憐,俯首貼面的樣子,和現在如出一撤,真是乖巧的像是一隻狗。”
崔延庭攥住了拳頭,忍著怒。
這個賤人!
“不過我忘了,狗就是狗,不會長出人的心。”她笑著道,“現在想想,當初我該聽楊氏一句勸,你這樣的人,當日能殺她,往後便能殺我。還好,你死了,我還活著!”
崔延庭一怔,臉色大變:“你……你見過楊氏?”
“嗯。在她去世的前一天。”方朝陽挑眉道,“她來告訴我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便想著,你這樣的人馴服了就是一條狗,馴不了就是一頭狼。她會死,是因為她無能!”
所以,她嫁了,一個和清高驕傲的顧清源完全相反的一種人,道貌岸然,虛偽做作。
可是那又怎麼樣,他聽話,像條狗一樣的乖巧。
“賤人!”崔延庭從齒縫中蹦出來一句,不只是罵方朝陽還是罵楊氏,方朝陽也根本不在乎他罵誰,起身理了理衣服,道,“我也膩了,大家好聚好散吧!”
話落,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方朝陽,朝陽!”崔延庭在後面喊她,方朝陽扶著李媽媽的手昂首挺胸的出了牢門,待走了出去,看見樹梢上掛著的那一輪明月時,怔了怔!
李媽媽就在一邊低聲道:“郡主不是沒本事,而是沒了這個心了。”
她不是沒有本事馴服崔延庭,而是她早在離開慶陽時,就已經沒有馴服一個人的興趣了。
“你不用安慰我。”方朝陽含笑道,“一個男人罷了!”
李媽媽笑著應是,當初方朝陽和顧清源因為一個誤會就分道揚鑣,可見她對他是用了情的,後來,她答應了崔延庭,卻明明知道他有外室她也無所謂,可見,在方朝陽心中,崔延庭從來什麼都不是。
她嫁也好,休也好,留也好,走也罷,全憑她自己的心情……和別人無關。
這也是方朝陽,別人做不到!
方朝陽出了大理寺,
顧若離正坐在院子裡發呆,後院裡嚎哭聲不斷,她一方卻是安安靜靜的,歡顏在她身邊低聲道,“二小姐出去了。”
她轉眸望著她,
歡顏低聲解釋:“出事以後她就急匆匆的出去了,崔管事說她去了楊府。”
顧若離點頭,不用想也知道崔婧文一定是去求楊文雍救崔延庭。
如果她所料不錯,趙勳肯定會賣楊文雍一個面子,留著崔延庭一條命,等崔婧文和崔巖都成家以後……至於爵位,怕是應該直接順傳給崔巖了。
“你去收拾東西吧。”顧若離望著歡顏道,“過兩日我們就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