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脫了大衣,薄薄的碳色羊絨開衫,蹲在廊下襬弄那些安全煙花,背影顯得清瘦。聽了這話,不過一笑。
這樣的地方喝茶都是其次,靜謐得不像是在城裡,那些熙鬧的炮竹聲好像都遠了,落雪無聲,點點燈火照在屋瓦之上的殘雪,疏疏的漏下來。簷頭的紙燈籠在風中微微晃動,有隱約的琵琶聲,聽不出是誰在彈奏還是播放的CD。
在這靜夜,飄渺似仙音。
“虧你想得到,在這樣的地方放煙花。”素問有點不忍打破這種寧靜。
話音剛落,耳畔突兀傳來沉悶的“嘭”的一聲,一朵碩大無比的金色花朵突然絢麗綻放在夜幕上,越開越大,越綻越亮,幾乎點燃大半個夜空。
素問一下子站了起來。
兩三秒後,又是沉悶的一響,一朵更大的璀璨花朵劃燃夜空,炫目如琉璃碎絲般的弧光割裂整個夜空。
陸錚直起腰,三兩步跳回廊下,煙花在他身後一朵接一朵的衝上雲霄,奼紫嫣紅盛放在黑色夜幕,將這片寧靜的除夕夜點燃如同白晝。
陸錚在這些明豔的光線裡回過頭來看她,每一朵煙花盛開,他的臉就被映成最明亮的光彩,而每一朵煙花凋謝,他的臉就朦朧未明。在一朵接著一朵煙花盛放與凋零的間隙,素問凝望的目光漸漸從煙花移到他的臉上。
寒風吹動他們的衣裳,飄飄拂拂,衣袂若舉,而他微微含笑,神色寧靜而安詳。
“太美了。”她已經無法尋找更合適的形容。
美麗得幾乎不可思議。
園外早有守夜的工作人員探了過來,和他們一起抬起頭來仰望天空。
這樣驚豔的時刻,令人無法言語。
無數顏色夾雜在星火中噴落,就像是噴濺的無數道流星雨,在天空中劃出最迷離最瀲灩的軌跡。
陸錚說:“許個願吧。”
素問一怔,上前挽住他的手,和他並排站在一起。
“你說過,這麼美,許的願也一定會成真的。”
“我的願望如果成真,那一定會很幸福的。”馬海毛的針織柔軟,觸手溫暖,素問把臉貼在他的手臂上,仰望他給她的這片絢爛天空,“你也會很幸福的。”
因為我的願望裡有你。
風吹亂長髮,絲絲拍打在臉上,陸錚將她攬進懷裡,替她裹好脖子裡的圍巾。
盛放的煙花漸入尾聲,漆黑的夜空又重複寧靜,偶有一兩朵焰火劃破夜空,割裂這無窮的黑暗,然後又重歸於寂。
陸錚擁著她,一動不動。外頭還是冷,素問半張臉都藏在他的圍巾下,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一眨不眨的盯著天空,面板已凍得冰冷僵硬,連頭皮都發麻。而天空還是黑壓壓的,沒有一絲的變化。
紅燭短暫,煙花易冷,天涯海角有窮時。
素問有點兒惋惜,太美的事物總是不能長久,連凋謝也美得那樣慘烈。
他們進屋去套上外套,撥出的大團大團的白氣幾乎要凝在眉毛上,才覺得真的很冷。穿上自己的羽絨服時,她感激得要落淚。服務員很貼心的給他們一人端上一杯薑茶,素問抱著茶杯暖手,聽見那服務員說:“冒昧問一句,求婚成功了嗎?”
素問直髮怔,瞅陸錚,陸錚也怔了怔。那位服務員才覺得尷尬:“啊呀,不好意思,剛才我們幾個同事在外面看你們放煙火,都以為這位先生是要求婚呢。”那口氣頗有點惋惜的意味。
是啊,這樣精心的準備。
陸錚聽完不由得笑起來:“這個場景確實適合求婚。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素問裹著羽絨服直搓手:“浪漫是浪漫,可太冷了,估計在這求婚,成功率不會高。”她凍得通紅的鼻子還沒緩過來。
他們一起再從側門走出去,服務員替他們提燈照著亮,其實隔不遠就有路燈,不過只是偶爾有地方看不見。倒是讓素問想起以前跟向茹住在老公房裡,社群路燈時有不亮,她打工夜歸,趕不上公交又捨不得打車,一路披星戴月的走回家,北京的冬夜真的很冷很冷,她不停的搓手,凍得快沒知覺了,常常回到家已經成了一個雪人。
陸錚的圍巾還包著她的臉,撥出去大團大團的白氣,凝成細霜,圍巾的邊緣變得絨絨的,更令她覺得有些恍惚,就像是那時候的冬夜,前前後後只聽得見自己踏在雪中沙沙的腳步聲。
陸錚見她一直搓手,於是將她的手放進自己大衣口袋裡,包著裹著。
素問覺得很溫暖。她終於不是一個人了。不管是身邊的,還是她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