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窗,屋子裡安靜了一些,他的聲音略低,但難掩激動:“素素,你聽到了嗎?是我們的孩子。你聽我說,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不管他們對你做了什麼,都要保住自己的命。你記住,你還有我,還有孩子。聽到了嗎?聽到了就回答我。素素,你說話啊,回答我!”
他急切的說道,因為這一聲嬰兒的啼哭,而完全無法按耐激越的心情。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話,這麼的焦急。
她到底聽到了沒有?
她有沒有在聽?
陸錚從沒有這麼的手足無措,他衝出房間,毫無目的的衝進雨中,瓢潑大雨從他的頭頂澆下,瞬間就將他淋溼,他在雨中低吼:“素素,你這是怎麼了?你聽見了我的話沒有?”
在長久的死寂,依然得不到回應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愚蠢。惶恐不已的陸錚急忙放緩了語調,聲音軟下去,輕柔的安慰著,像是要安慰受傷的素問,又像是要撫平自己內心的焦躁。
“素素,你能聽到的對不對?答應我,一定要活下去。你死了……我怎麼辦?我不允許。不允許。”
“……”
他想她是聽到了。因為,終於,在這個時候,一聲隱秘的哭聲迸發而出。
那樣細微的,虛弱的,像是被利器碾過的哭聲。可她卻只是哭,到後來似乎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甚至連哭聲都沒有了。
陸錚忽然之間惶恐不已。
這時候電話已經回到了棠的手中。
棠一字一句,清晰的說:“用你的一條命,換你妻子和孩子兩條命,這買賣應該很合算。”
陸錚的瞳光微顫:“你們在哪裡?”
棠繼續說:“港口有車,你應該知道怎麼做。想她活著,就一個人來。”
陸錚閉著眼回答他:“沒有問題。”
簡簡單單四個字,結束通話電話,他即刻起身,飛奔至港口。雨勢不歇,氣象臺早有警報,這樣的天氣,能見度太低,路上早已看不見行人和車輛,因此,這在碼頭上孤零零亮著一圈橙黃車燈的汽車,就顯得格外顯眼。
陸錚沒做多想,拉開車門上車。
坐在前頭的司機扭過頭遞給他一條毛巾:“先生,擦擦吧。”
他說中文,甚至有一張年輕的臉,不過十七八歲。
然而此時的陸錚無心思考這些,他接過毛巾,短促道:“廢話少說,開車!”
隨著電話被掐斷,棠看著這個女人頹然的垂下手。
如果剛才那個男人的一番話給了她起死回生的能力,那麼現在,分娩已經耗盡了這個女人全部的體力。
棠看著這個虛脫昏死過去的女人,她此刻面如紙色,卻額外的寧靜,帶著一種安詳的光暈。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母性光輝”。
他看著僕人抱來的孩子,是個女孩,可惜很醜,身上的血汙還沒洗淨,皺巴巴的蜷成一團,面板都泛著紫紅色。
這就是母愛麼?寧可耗盡自己生命的元氣,也要把這坨東西生下來。
他伸出僅剩的左手,纖長五指滑過她被汗溼滑的頸項,那勢態,就想要掐死她。
夕就這麼一直在旁無聲看著,她多麼希望此刻首領的手扼下去,然而,他只是比劃了下,便收回手。
轉過身時,用洞察的目光凝視著夕:“不可以動她。她是重要的人質。”
夕質疑,但不敢說出口,忿忿的點頭。
回身,他看著昏倒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女人,倏的冷笑:“你可要好好的活著。如果我沒記錯,你的男人是這麼跟你說的……活著,才能看清這地獄般的世界。”
夕震驚。
首領難道真的打算放這女人走?
可就算活著又怎麼樣,她從此以後,怕是隻能過著娼(蟹)妓,蕩(蟹)婦一樣的生活,這種珍貴的藥劑,是藥,更是毒。它比海洛因更加昂貴,因為它除了會讓人上癮,欲罷不能,還會讓女人成為卑賤的性(蟹)奴,玩物。
這是男人鍾愛的發明,歐洲人的銷魂玩意兒,某種經過精心培育的毒液,經靜脈注射後順著血液執行至大腦,刺激神經中樞,導致腦垂體機能紊亂。
這個女人的下半生,恐怕就被毀了。
想到這,夕釋然了,扯起唇角一笑。
暴雨下了一夜,清晨時分,終於停歇。早起的人們,發現道路兩旁有被連根拔起的行道樹,山上的路則更糟糕,多處滑坡導致碎石封路,車輛難以通行,不得已,陸錚只能下車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