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和郝海雲一人搬個凳子,接了一盆水坐走廊上洗菜,小六時不時的抬頭瞄一眼聶素問,看她細細的手臂連鐵鍋都拿不起來似的,就滿心的擔心。
郝海雲扔下節菜根,彷彿漫不經心似的問他:“外頭情形怎麼樣?”
小劉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壓低聲音回:“沒動靜。蕭溶應該不敢把咱們供出來。他是沒救了,他上面據說還有個司令的爺爺,不可能沒顧忌的跟咱們拼個魚死網破。”
“姓陸的怎麼樣?”郝海雲一邊說一邊把剛摘好的一盆菜放在臺子上,還沒扭過頭,就聽見素問在那大呼小叫:“你怎麼把芹菜莖都給掐了,把菜葉給我留下來了?”
郝海雲一愣,還沒明白過來:“這玩意兒不是吃葉子嗎?”
對面,小六捂著嘴噗哧噗哧笑。
郝海雲瞪他一眼:“笑!有什麼好笑?”
“沒,我沒笑……噗……真沒笑,雲哥……”
“姓陸的怎麼樣?”他悻悻的彎下腰,又把扔掉的芹菜莖給撿回來,一根根洗乾淨了重新放回盆裡。
小六這才止住笑,看了眼那邊炒菜的聶素問,小聲說:“還沒報警,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該找著這兒來了。”
“嗯……”
“雲哥,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小六朝素問努努嘴:“人孩子都有了,要不……就算了吧。”
郝海雲扔掉手裡芹菜,終於看小六一眼:“我不早都跟她算了麼?不然就她那樣的,敢三番兩次拿著槍威脅我,我不一早把她給崩了?”
小六直嘆氣:“雲哥你是真聽不懂還是裝不懂。這麼多年了,但凡聶姑娘對你有一點心,也不會一次都不回頭看你一眼。我看就算再這麼幾年過下去,結果也還是不會變。”
郝海雲笑起來,漫不經心似的:“不會變又怎麼樣?她都恨我這麼多年了,還能怎麼樣?再說了,我都習慣了她刺蝟樣滿身的倒刺,忽然把毛給順平了我還適應不了了。”
“雲哥……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就一個詞兒,特精準。”
“說。”
小六含混了半天,愣是沒膽子把那倆字說出來。
郝海雲恐怕也猜到了,摸著下巴點了支菸,說:“就當我上輩子欠她的,這輩子來還吧。反正是我的命,賴也賴不過去,我認了。”
素問被舊式的灶火嗆得滿鼻子灰,最後也整出四菜一湯來。
素問進屋裡去換身衣裳出來吃飯,郝海雲和小六就負責擺碗筷。
素問走到閣樓的窗邊,剛要關窗,忽然見到樓下窄巷子裡好像走過一個熟悉的人影。她有點怔愣,等再凝神看時,那人又不見了,一切彷彿只是她的錯覺。
她愣了半晌,外頭小六在催她趕快出來開飯,她趕忙關上窗扇,心裡卻還是七上八下。
這兩天她都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想某些人,某些事。就好象慣性失憶一樣,只要不去想,似乎就可以不痛了。可記憶卻不是真的你想刪除就可以刪除的,當她看到那道酷似陸錚的影子時,真的一瞬間以為自己幻覺了。
她心裡五味雜陳,拿著衣服抱在手上,卻遲遲未動。
這時候,屋外有人敲門。
知道他們在這兒的不多,熟悉的街坊鄰居不會敲門,會直接叫“小六”。
小六去應門,很謹慎的透過貓眼往外看。當看到陸錚的影子時,本能的回頭朝素問緊閉的房門看去。
郝海雲是何等聰明,看他眼神就猜到怎麼回事,當先也迴避了起來。
小六這才拉開門,陸錚禮貌的先致歉:“打擾了。”
嘴上這麼說,但眼神卻早已越過小六,朝房內飄去,一眼便看見正中那張飯桌,上面擺了三雙碗筷。
小六故意裝不認識:“先生你找誰。走錯門了吧?”
陸錚是記得小六的,上回他見到任任時,就是小六開車違章。
他又朝房內掃視了一眼,目光還是停在那飯桌上,小六顯然也注意到那三雙碗筷了,他現在倒不怕被拆穿,就怕進去換衣服的聶素問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來了。
陸錚收回目光,從懷裡拿出張照片,說:“我有個朋友不見了,有人說在附近見過她,不知道你見沒見過?”
小六心懷鬼胎的接過照片,一看,不是聶素問是誰?
他“哈哈”笑了兩聲,摸著腦門肯定的說:“不知道,沒見過。”
陸錚的眼神失望和懷疑並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