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說,在很忙。我要過幾天才能回家。現在很忙。
子三繼續哦了聲。
林掛了電話,子三撐著下床,去刀房。仰視《微光》,目光無限留戀,深深的,痴痴的,靜靜的。不知多久,轉身,再不回頭。關上門,親自鎖上。
然後看書。剛看一頁。莫城就來敲門,說,出事了。
子三緊張起來,對莫城裡的事莫城從來不用對她說,似乎也沒有莫城搞不定的事。子三不安的問,怎麼了。
莫城說,還是你去看一下吧。
雖莫城一慣的冷靜。子三還是忐忑不安。也出去看。
莫城把她送到穆園。林子議的墓地。子三下車,莫城便自顧開車走了。
子三不知所措。只覺得怪,抬頭,只見天空中無數個孔明燈,紅紅火火圓圓滿滿的,漂亮極了,舒心極了。一個個冉冉升起希望的幻念。聚滿了穆園上空。
子三仰著頭看,直往那孔明燈最中心走。身後,林駕著無忌奔騰而來。
林下馬,子三歡喜的跑過去擁抱林,林俯身便吻她。子三想要掙開,不想把感冒傳染給他。林很堅定。子三根本就掙不開。小別之後,兩人在穆園的孔明燈下甜蜜擁吻。
林問,想不想我。
子三依到林懷裡。說,想。
子三想說很想很想。她想起在這片土地,惟帶她來見林子議。她第一次喊媽媽。對著一塊冰冷的墓碑……似乎不願再深入,子三笑著問,哥,就是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家。你怎麼現在就到了。
林說,給你個驚喜。
子三故作不滿的說,你以前從來不會這麼浪漫。
林說,因為我要在這裡孔明燈下許願。
子三道,什麼願。
林吻她的眉心,還是燙的。說,要你的感冒好起來。
子三心內一酸,說,只是小事。你為了我感冒才回的嗎?
林壞笑道,順便。
幾天後,林帶著子三和小漪阿來去雲南。天兒體質不好,還都不敢讓他出遠門。
到了赤青村,已近黃昏。
何風的小院遠遠看去依著赤青山,近看,卻隔著茫茫距離。
落寞晚霞,寂寂夕陽。斜暉落處,小院旁,穆東南正一口一口的喂何風吃飯。何風的神情是歷經桑海蒼田之後的黯淡悽然。亦有些呆滯似的,恍惚成灰色。這才一個月的光景,竟成這般模樣。旁觀的四人,無不心酸。
阿來哽咽著大喊,爺爺。何風眼裡有了色澤和亮度,微微的。他勉強的站起來,似隨風即倒。這蕭瑟的秋風,薄了他不堪的身骨。他瘦得,可憐兮兮。嚴重的跎著背,曲了膝,顫了手,神情急切的遙遙顧顧。張口想叫什麼,但只是空洞的張著,硬是沒叫出來。四人都傻眼了。眼前的何風與天邊一捻殘色相融。觸之傷感,悲腔無由氾濫。這哀情慘影,惹人淚下。子三尚還知忍著。小漪早哭了。阿來亦是。
大家眼中孩子一般激情飛揚的瘋老頭兒,隨手拿個橡棋打人,噴著口水罵人,急了拿腳踢人的老頑童轉眼就淪落得如此境地。連林的心腔都埋藏著淚意,翻湧著不能自控。
穆東南扶著何風坐下。阿來跑到何風身邊,竟不知從哪裡下手。阿來伏在何風膝上,漸而摟著他骨瘦嶙峋的身體。沙啞著聲音喚他,爺爺。
何風笑了,緩緩的融開了暖意,恍惚此生無憾。他蒼老的聲音細細軟軟,勉強著毫無力度的擠出,阿來。我的來兒。
阿來聞言放聲大哭,抽泣不止。小漪亦隨著伏到何風另一隻腳邊,傷心不已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