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賀壽的重禮、賀壽的美辭如流水般紛紛呈誦,爭先恐後的,當中數殿外的峻哥兒最急不可耐,輪著他進殿,他洪聲賀道:
“祝公子年年有今日,我特意請人打了一個馴獅紋的金扁瓶。”
但見小侍送上了尺高的金瓶,金光燦燦,足份足量,亦是格外的俗氣,格外地耗財。齊三公子眉兒輕騫,峻哥兒怕惹公子不喜,忙不迭道:“我還特意練了一段馴獅之舞,博公子一笑。”說著峻哥兒手紈袖底鞭韁於腰間,作怒目圓睜,跨步張臂,馴起空獅來,一招一勢、一步一轉倒是有些威風凜凜,彷彿真有雄獅待他來周旋般。
齊三公子冷眼瞧著,同身畔小侍叮囑了幾句,那小侍領命而去,不多時,殿外的月娘、珊瑚、芊娘、小四,皆快步進殿來,齊晏輕飲一杯酒,冷目掃向諸人,此時方道:
“峻哥兒你歇著罷,舞獅怎如審案來得盡興?”
簾內阮娘聽了,略有些詫異,可桑香臉色卻並未變化,阮娘不由道:“難道你早猜出是誰殺了冷楓兒?”
桑香瞧一眼簾外諸人,當事眾人皆齊,她低頭道:“猜是猜出來了,但並無證據,不過證據這東西在魏園大概也不管用,只要他認定是誰,大可一言令下,輕取他性命!”
阮娘不解其意,雲裡霧端,問道:“你說的是誰?”
桑香道:“除了這峻哥兒年輕大膽,誰還敢在魏園殺人、犯他的忌?”
阮娘聽了愈發驚詫,道:“你是說峻哥殺了冷楓兒,這怎麼可能?明明是峻哥愛上冷楓兒,跟狸奴似的跟在她後頭等著偷腥,恨不能作牛作馬,怎麼反倒會起了殺心?”
桑香淡淡道:“冷楓兒雖長得俏,面上愛慕她的如過江之鯽,可真心愛她的恐怕沒有。她不過是個很乏味無聊的女子,陳老四娶了她、又對她漠不關心,冷楓兒那般寂寞,才會招風引蝶的罷?畢竟像她這樣的人,沒法子獨處過日,侍弄茶花亦開解不了她的孤寂,所以不惜用錢財挽留情人。眾人以為是峻哥兒追著她不放,卻恐怕是她戀著峻哥兒不鬆手呢。”
阮娘只聽得皺眉,冷楓兒在這魏園確無知己好友,原是大夥兒都瞧清她為人、心照不宣地疏遠她呢。
桑香道:“可惜峻哥兒是有老婆的,冷楓兒亦嫁給了陳老四,若峻哥兒娶了冷楓兒,不止被拖下水得罪陳老四,恐怕冷楓兒也再沒銀子供他白拿白用呢。”
阮娘道:“我早覺著峻兒滿屋子金器,送三公子的賀禮又是足金貴重……按理他作殺手收入不算高,花銷卻還要養老婆——我倒一直疑心他銀子從何處來了?按你這麼說,原來峻哥兒的排場都是冷楓兒給的?”
桑香默不作聲,但見殿內齊晏臉色愈冷,這生辰宴他一點都不快活,堂堂魏園之主,明裡風光,內裡卻還要苦審自相殘殺的手下。
他斟酌瞧一眼陳絕刀並月娘,道:
“冷楓兒死了,你二人撒謊,相互撇清——當夜月娘你並未去看老四練刀,老四你也並未瞧見月娘的身影,互相庇護,倒有幾分情義。”
陳絕刀與月娘相視儼然,月娘低頭不語,陳絕刀面上冷沉,齊三公子道:
“不過兇手倒不是你兩個,只是幕後真兇刻意嫁禍你二人罷了,是而兇手才會將冷楓兒的屍首拋在樂館荒園,至於月娘你半夜出門,恐怕也是落人圈套罷?”
月娘這會低頭半晌,終於肯直言道:“是我一時鬼迷心竅,見有人門縫裡遞來一封書信,寫的是三更天約在花園,我看那落款是陳老四,我就不管不顧赴約去了,誰料到我空等了半宿,什麼人也沒來,半夜才回到樂館。”
滿殿無聲,齊三公子冷冷道:“你兩個互證時,言之鑿鑿,亦讓兇手知曉了訊息,倒令兇手亂了方寸,嫁禍一計不成,只好再生一計。想必兇手聽聞珊瑚暗地裡扎巫蠱小人,給冷楓兒下咒,便想著將冷楓兒之死推到珊瑚身上,”齊三公子話裡一頓,冷眼瞧著殿下一人,道:“芊娘你可是這樣想的?”
芊娘一聽齊三公子這樣冷目斥問,不由驚怕,一副柔弱無依、楚楚可憐之態,珊瑚這小姑娘沉不住氣,指著芊娘氣惱道:“難不成是你向三公子告狀?冷楓兒是我殺的又如何?我蠱術通天,小心我給你也扎個小人!把你咒死!”
月娘見珊瑚這樣口無遮攔,忙捂著她嘴斥道:“你又瞎說什麼!殺人的事你也都敢往自己身上攬!”
殿上幾人口舌言語,紛紛亂亂的,倒令此案糊塗起來。
44生辰宴續
克敬殿,疑雲正濃。芊娘與此案有關,可珊瑚又胡言亂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