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沒有語言,眼神沉靜,我們之間也沒有任河波瀾。
可這時候的我們發生了某種關係,一種介於朋友和戀人之間的關係。神秘不可捉摸,令人很費思量。
我滿屋子地找速溶咖啡,還記得他是喜歡咖啡的。
他依舊沒開口,看著我穿梭在廚房與客廳裡。
最後,好不容易,蒐羅到兩包。安劼喜歡原味咖啡的正統味道,可是沒有辦法,只能喝加糖的咖啡。我洗了一隻馬克杯,衝好,然後放到他面前。
不好意思,就只有這種咖啡,可不可以?
他緊緊地握著杯子,答非所問地說,漫興,這個場景我夢到過。你給我衝咖啡,杯子很涼,水很燙。最後你燙到手,我還給你用冰塊敷。
我微微一愣,然後看到他的表情。那麼真切誠摯,不像是玩笑話。
我囁囁嚅嚅地說,是,是麼?
嗯。他點頭,然後又笑著說,沒想到這麼快就變成了現實。
可是你得明白,不是每個夢都會變為現實的。
他點頭,沒再說話,而是很認真地看著冒著熱氣的咖啡。
看著他的那一剎那,我忽然明白了,這雖是我與檸子的住處,可我卻那麼強烈地感覺到,只要有安劼在,我依舊是不自在的。這是種非常奇怪的感覺,沒有理由以供解釋。
我東張西望了一會,心想著是不是不再與他說話,而是要開啟電腦去寫稿子。畢竟今天的任務很重。庾隔的雜誌截稿在即,並且答應了一個陌生雜誌的臨時約稿。
這是忙碌的一天。我想,並不能只因為聊天而莫名其妙地將它荒廢。
我在心裡思量,要怎麼跟安劼說時,沒想到他卻開了口。
他說,如果今天不寫作的話,我希望與你談談。
你以何種目的到來
我看著他,突然想起安未辰的話。談什麼?談他的過去?談我的過去?還是談他們兄妹的過去?我聽見心中泛起的波瀾,他的到來是何種目的?
我故作鎮定地很快地說了一句,要是不重要的話,就不要談了。
很重要。他一字一句地說,因為我希望你回去看看你的父親。
他的話,猶如一根尖銳的刺,直挺挺地插在我的心上。原來是“如此重要”的事情。我坐下去,沒有說話。
他語氣及其沉靜,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也許你父親並不是討厭你才不去和你保持親密的父女關係。他怕的是,他和你對視時會看到那一雙與死去的妻子一模一樣的眼睛。
他說,也許他看到這雙眼睛會不能自已地哭泣,他懷念逝去多年的妻子。他沒有給你過過生日,因為那天是你母親的祭日,是不值得慶祝的日子。他只想讓你明白,他是非常矛盾的。他越是想去愛你呵護你,他的矛盾就越加深重。於是,他選擇放棄。
我依舊沉默無語地坐在對面。
他繼續說,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在渴盼著你回去。而不是希望你在異地蹉跎歲月,把親情擱淺在冷清的角落裡。
我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麼最重要的人!我幾乎負氣地說。考慮了一下,又說,除了檸子。從來沒有第二個。
他看著我。也許心底有些失望。因為我並沒有為之動容,而是漠然到冷笑。我說,為什麼要這麼熱心地告訴我這些?我無法去理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換了我,我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我不相信父親與女兒一開始就會產生無形的矛盾。我不相信。
但是我相信。如果他知曉妻子在生育時會死,他寧願不要孩子。就這麼簡單。他是矛盾百出的,他一直生活在矛盾之中。他說,我希望你回家看看——你早就應該回家看看。
你為何如此熱心
我說,我為什麼要回去?那個地方已不再屬於我。
你是否想過,造成你離家出走的原因不只是你父親的冷漠和繼母的虐待,還有你的永不滿足。你一味地索取,而不去付出。你有這樣想過麼?
我低下頭,並不作聲。
他說,你好好想想吧。抱歉打擾你。再見。
他轉身欲走,聽見我的問題,為何要這樣幫我?
他回過頭看著我說,你知道,我從事過電臺DJ的工作。是一檔夜話節目。也許就是因為職業病的緣故,遇見痛苦的人和事就會情不自禁地去發表個人意見,希望有我的參與可以去解決它們。而非放任自流,冷眼相待。你對我來說,一方面是一個打進熱線的聽眾。你需要傾訴,需要被理解,更需要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