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和無奈。你不是希望我去找尋你麼,現在我來了,你卻又要逃開我,我該拿你怎麼辦,告訴我。
怪不得那個女子說電腦出了故障,而我卻心無城府地相信了。
他兀自說著,我卻在他的肩膀上淚流滿面。他的風衣有薄荷的清涼味道,在秋天的雨水裡,散發著無窮的薄涼氣息。
帶安劼來到袖子衚衕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下來。衚衕裡全是明晃晃的水窪,偶爾一輛車經過,都會引起行路人的尖叫和咒罵。
這時候安劼突然蹲下身體說,來,上來,我揹你。
我連忙擺手說不用,他堅持著要揹我,直到我接受為止。
趴在他的背上,雙臂纏在他的脖子上,雙腿和臀部被他的雙臂拖著。這是第二次與他如此近距離地接觸,猶記得在故鄉的小鎮旅館裡,在那張小小的單人床上,我們撫摸和親吻著,相互慰安,沒有語言。
我靠在安劼的脖頸上,閉上眼睛。這一刻的記憶,多麼彌足珍貴。這是他唯一一次揹我,時間如此短暫,遺忘如此久遠。
在這一晃一晃中,因為長時間的熬夜寫作,我幾乎昏昏欲睡。
安劼說,睡吧,只要告訴我住址就可以。
我迷迷糊糊地說著,不知所云,也不知他能不能將我送回住處。天已經不再下雨,到處都是腥膩潮溼的氣味。
房東不在家,她的兒子因為週末在家看電視。沒有關門,電視機的聲音很響,播的是一出日本動畫片,少年偶爾會發出驚呼和吁嘆的聲音。
安劼與我肩並肩走在僅供兩人行走的逼仄樓梯上,上了二樓。
男子為女子做的事
小屋裡如往常般骯髒凌亂。
掉在地上的枕頭,揉皺的碎花床單,廢棄的稿紙,速食麵包裝盒,空純淨水瓶,被撞歪的椅子,躺在地上的髒牛仔褲,到處是臭襪子……安劼認真地看完這一切後,朝我眯起眼睛笑了笑。
漫興,你打算把自己的房間裝扮成倉庫麼?如此多可利用的東西怎麼都躺在了地上?
我看著他,舔舔乾澀的嘴唇,無言以對。我想他不是在故意嘲笑我,如此凌亂的房間也許是少數的,更何況還是一個女子的房間。
可是,真的沒想過要去怎麼樣收拾它。有一度,把小屋收拾得很乾淨利落,但幾天後卻依舊在悄悄地藏汙納垢,自己並不是個勤快的人,因為長時間閉門不出的寫作,也懶得日日行動起來去清理垃圾物品,日復一日,便成為今日如此模樣。
承認自己的懶散,這一點我不會為自己開脫。
只是,我喜歡這樣的居住方式。比如膝上型電腦,大部分是趴在地板上寫作,所以索性將其放置在地板上,包括電源線也凌亂地擺在地上。需要寫作了,趴下去就可以。寫完後也不會放回桌上,覺得那樣屬於重複羅嗦。生活需要何種方式,只有自己才最清楚。過於乾淨整潔的房間,會讓我失去重心,抓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喜歡經常用到的東西就擺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包括一些器械,一些書,一些CD,一些衣服和一些記憶。
我喜歡這種方式,縱然與安劼的有條不紊背道而馳。
安劼讓我躺在床上休息,剩下的事情由他來做。我沒有拒絕,因為自己恰好需要一次充足的睡眠。
躺下去閉上眼睛的時候,感覺到安劼的嘴唇壓在我的額頭上。他風衣裡溫熱的氣息縈繞在身旁,有家的味道,有愛的味道。在這種味道里很快進入睡眠狀態。
夢中,都是安劼的影子。他坐在地板上看書,面前是我給他衝的速溶咖啡。我躺在他身邊,枕在他的腿上,安靜地閉上眼。咖啡香氣彌散在房間裡,沒有離別的味道,沒有陌生人的介入,只有我們兩個。
醒來你還在這裡
然後,當我在夢裡睜開眼睛,看到的則是安未辰冷漠疏離的眼睛。是的,這樣一雙眼睛,形容它是槍口不過分,也許它正想著要朝我開火。我急於找尋到安劼,可我看到的都是安未辰。安劼已經不知去處。
也許因為這是我夢想中的生活,也許因為太想念安劼,或者其他的一些原因,當我喚著安劼的名字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安劼那張喜悅的臉龐。
他一邊看著我,一邊詢問我的夢境。
漫興,怎麼了,做夢了麼,我不是一直都在這裡麼?
看到他的那一刻,夢境彷彿已與現實糅合在一起。是的,我找到他了,終於找到他。
然後,拋卻一切的困惑與矜持,發瘋地抱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