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楓微笑:母親,我們家裡沒有太太單獨的‘房間’,那是兒子的臥室,是梓棠和阿季的婚房。既然在兒子臥室搜出來那些東西,怎麼有疚責太太的道理?他沉了聲,語氣裡卻透著一股子輕鬆:兒子願領罰。
祠堂里人聲窣窣,滿族的親眷都在交頭接耳。
老夫人咳了一聲,舉座安靜下來。
也罷,既然兒子是這個意思……老夫人頓了一下,揮手示意,拿著藤條的族裡親眷便走下去,在穆楓身邊立正。
他解開釦子,利索地除衣,背上舊傷層疊,裸/露在空氣中。
祠堂裡,靜無人聲,連尖針掉地的動靜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壓的整屋子煩悶。
既然是穆先生犯的事,當罰!老夫人裝作不經意地掃過褚蓮的臉,吩咐道:給少奶奶看座!
很快有人把椅子搬了出來,放在褚蓮邊上,她猶豫一下,覷見老夫人眼神堅決,只得坐下。
藤條一下一下撂在他身上,摜下去時,很快拉上來一條紅印,血跡森森。不一會兒,整個背部已經縱橫都是新傷,鮮血淋漓。
他沒有吭一聲,眼睫垂下,連眉頭都沒有皺。
很多年前的場景好像在今天重演。
褚蓮太熟悉這樣的表情,野狼一樣的性子,眼底戾氣令人生寒,即使那年他才十三歲,那樣的氣場也足以震懾黑手黨幕僚。當年在三藩地下賭場,也是這樣的表情,他剁下自己一根手指頭,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她終於不忍看,起身:母親,阿季身體不太好,先告辭。
那樣低那樣輕柔的聲音,卻足以吸引穆楓看過去,小野狼的眼底分明沒有任何神采,卻在聽見她開口說話時,微怔,然後緩緩揚起頭,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坐著等等吧,老夫人打了個哈欠,也快了,打斷這根藤條,穆先生領罰的事就算完。
她是母親,就要用這樣殘忍的方式留住她兒子的心上人,讓那個女孩子時刻記住,她的兒子是怎樣為她傷心,怎樣為她欠了一身疲憊的傷痕。
她無奈,坐下時,雙手無助地扯著絹子,皺了又皺。
她的嘴唇在微微顫抖。這一生,欠他的,再也還不清了。
結束時,他的背部幾乎不能看。血塊粘著血塊,已經看不清皮肉,血水淌下,沾累了衣裳。
老夫人揮手,示意全族宗親散場。
她正不知如何自處時,老夫人看著她,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阿季,去攙他起來吧。
她微怔,卻終於還是走了過去。
穆楓抬頭看她,目光深邃。
祠堂裡,人群開始散去。在老夫人的安排下,順次離開,半生不熟的親眷從他們身邊繞過,每個人心裡揣著些小心思,分明有好奇,也會回頭打量這對夫妻,卻沒人敢盯著看。
夏芊衍擠開人群,跌跌撞撞地摔在他身邊:你……你……看著穆楓已無完膚的背,驚嚇(he)地哭出來:這這……
褚蓮大慟,本來眼底的心疼大過驚慌,藤條抽在穆楓身上,她的心也跟著收緊,這下斜裡突然躥出來一個夏芊衍,又讓她想起她最近一次和穆楓鬧彆扭的始末,夏芊衍和她的穆先生在主臥裡摟摟抱抱……
穆楓心無旁騖,連餘光都沒有給旁人,他抬頭望著褚蓮,把手遞給她。褚蓮肌骨冰涼,一雙纖柔的手被他裹進掌中,穆楓自幼練槍,指腹粗厚,緊要關節處,生滿老繭,蹭著她的細皮嫩肉,竄起微微的癢意,她的心中居然一動……
卻,沒有回應穆楓的目光。
穆先生好似有些受傷,眼底的光亮還沒有熄盡,手已經被褚蓮狠狠甩開!他一時沒吃住重心,差點仰倒在地,幸好身後的警衛就勢託了一下,他才穩住。這一託卻不小心碰到了背部的傷口,遲鈍的痛感盈天沸地,很快將人網羅。穆楓略微皺眉。
夏芊衍深深看了他一眼。
褚蓮也順過身去,恰好對上夏芊衍這含義莫名的一瞥,她吃痛,心一狠,緩緩蹲下身子,仰頭時,正好和跪在地上的穆楓目光相接,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你偷人,我也偷人,咱們正好扯平。
她聲音軟糯,平靜的就像在敘述一頓下午茶的光陰。那一句狠心說出的話,於穆楓,卻是莫大的侮辱。他的眼神,前一秒還是溫和的,下一秒,竟乎吃人。他挺直背脊,伸手繞過她的脖頸,微微用力,褚蓮的整個人都被帶了過來,她的臉差點觸到穆楓的下巴,穆先生的怒意夾在呼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