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雨下的好大。漆黑漆黑的夜空下,防水手電那點微弱的光線自平地延展,彷彿掬了一朵鮮妍的花,在冷雨中侷促搖晃著。不速之客來到這座重鎮之地時,曼哈頓小島浸入傾天冷雨裡,飄搖的命運終於將避世的孤島捲入百年氏族的紛爭中。
警報聲大作,像是在冷雨裡泡了一夜,那警鈴沙啞的嗚咽好似都起了皺、發了黃,如同嬰兒啼咽。
整座帝國的警戒重兵都在今夜發了狂,暴怒的獅子踩著軍靴,不斷在冷雨裡逡回。簡短的急促的英文短語一句接一句,在軍官的唇齒間連續蹦出,美利堅帝王之師,在今夜,被一個外來的賊,弄的理智全失。
美聯儲地下倉庫,世界上最大的黃金儲備儲存地,為世界各國儲存著數以千計的金磚儲備,美利堅合眾國以其威信與實力,主動擔任世界金融秩序的平衡者。百年來,這座地下黃金寶庫被周全護衛,百噸重的三重防盜門嚴絲合縫,更是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
卻在今夜,那個竊賊挑戰了帝國的威嚴。
曼哈頓島警衛傾巢出動。
事後清點庫藏時,守值軍官舒了一口氣,——帝國金磚萬無一失。但……
那個費盡心機的賊,冒著生命危險闖入曼哈頓黃金島,究竟為了什麼?
——戲弄帝國之師?
無稽之談。
美師的好運並沒有伴隨他們多久,軍官很快就發現了紕漏——失竊的並不是美聯儲世界黃金寶庫,而是,存放各國政要私人寄放物的另一個密室。
一串價值連城的政銷品,冰滿綠翡翠項鍊。
它來自崇玉愛翡翠的千年古國。
但它自寄入美聯儲地下密室時,它屬於,英國倫敦。
英倫。大雨。
許謙益很快就得到了訊息,他此時正坐在老舊的木椅上,等一個人的到來,手中扣著一枚扳指,目色很濃,呼吸吞嚥的很平緩,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但他心裡有感,那陣足夠構陷四大家族的龍捲風正隨著西太平洋的洋流卷襲而來。
許風寧冒雨歸來。推開這座小室木門時,許謙益正抬頭看他——
大哥,出事了?
他看了一眼許謙益,身邊一直站著的許風遠也抬頭回應他的目光。小室裡,只有他們三個人。
室外細雨綿綿,流光正好。
你那邊查的怎麼樣?許謙益抬手,拇指上那枚通透的羊脂扳指輕輕擦過唇吻,絲絲涼意入心,他蹙眉,有些急切地問道。
船淹了。許風寧撣了撣長衫上帶回來的細水珠,語氣有些焦慮:大哥放心,我們的人已經開進巴士海峽,一有訊息,馬上就會送回倫敦!
淹了?人找不見了?許謙益眼底竟泛起一絲淚光:我聽說船起火了?原因有沒有查清?
還在查,許風寧很快回道,道上的人我招呼都打好了,他們知道是倫敦許家在找要緊的人,都不敢怠慢……我有點擔心的是……許風寧的確憂慮重重:東南亞是白粉佬的天下,我怕……
許風寧果然心思縝密。金三角白粉交易猖獗,和加州一向都是死對頭,穆楓前陣子又在大張旗鼓地肅毒,如果讓那窩毒梟知道掉進他們口袋的,是怎樣的人物,那麼,許家要找的人,生還幾無機率。
許謙益很快作出反應:不能讓他們知道!風寧,你口風一定要緊,絕對不能讓那窩毒梟知道穆家少奶奶在太平洋上丟了……他說話很快,馬上又問道:加州什麼反應?訊息能不能鎖?
九哥知道是早晚的事……許風寧嘆息道:這麼大的事,誰敢瞞?他眉頭微蹙,突然道:不過,九哥現在可能還不知道,金三角的眼線全在倫敦這兒,我們一向都是最早得到訊息的……
許謙益神色微微轉淡,再也沒有剛才的嚴肅,仍然是一副清遠自持的模樣,他開始冷靜地叮囑許風寧:風寧,訊息能鎖多久就拖多久,儘量瞞著加州……以梓棠的心性,恐怕我們這邊還沒動手,加州已經殺伐專斷了!這次真是捅了蜂窩子,撞梓棠槍口上,東南亞恐怕再無寧日!
許風寧微微點頭,眉卻淡淡鎖著,不覺飄起了一陣輕愁。
事情有點棘手。
風遠年紀不大,聽他們說的這麼嚴重,心裡也很不踏實,便問許謙益:大哥,阿季姐姐真的沒事嗎?會不會已經……半截話嚥了下去,他不敢再說。
許謙益看他一眼,明明臉上晃過一絲不顯的焦慮,卻被他很快藏了起來,他淡淡笑道:不要緊,你九哥想的周全,怎麼肯讓阿季一個人離開他眼皮子?這一路上都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