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點燃才怪呢。對不起啊,樸小姐,我不能愛你。他始終認為離開公司是明智的,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如此。樸小姐會怎麼想呢?她會認為我是一個謎,一個很難猜透的謎。讓她去猜吧,他想,她永遠也找不到謎底。他覺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有些殘酷,可轉念一想,事實並非如此,導致他離開公司的主要原因是公司要求他提交檔案,也就是說,公司要考察他的“過去”,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至於他與樸小姐之間的那一點兒感情戲,倒沒什麼可怕的,因為他沒動情,而且以後也不會動情。自從愛上安琴之後,他對來 自'霸*氣*書*庫'別的女人的愛情就具有了免疫力。
魯輝走出馬甸西街,還沒確定往哪兒去。他在報刊亭前站一會兒,看了看那些時尚雜誌花花綠綠的封面,什麼也沒買。報刊亭裡坐著的婦女用眼睛的餘光看著他。也許就是這一小會兒改變了他的命運。他突然感到有些心神不寧。他想這可能是天氣的緣故,天氣太熱了,而且也太悶了,空氣一點也不流動,撥出的氣體又被重新吸人肺裡,如此迴圈著,讓人覺著氧氣越來越稀薄。走動起來可能會好些。他往前走,他決定回去,回到他住的地方。
他的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壓迫著,有些難受。
他感到不安。
他像一頭*獵人射程範圍的獸一樣,本能地感到不安。
他渾身冒汗。
經過北太平莊地下通道出口時,他聽到有人喊:阿明——
這不可能。他繼續往前走。
現實有時比夢境更可怕,尤其是在出現某種幻覺時。比如現在,他彷彿聽到有人喊阿明,儘管他認為自己已經與阿明沒有任何關係了,可聽到這個名字,他還是哆嗦了一下。
“阿明——”
他又聽到一聲。
他想拔腿就跑,跑得讓這個聲音追不上他。此時他又想起了安琴院中那兩隻長尾巴鳥,它們已經朝著未來飛走了。他也想跑向未來,跑向屬於“魯輝”的未來。但他知道跑是沒用的。
“阿明——”
這次他的手被抓住了。他不得不站住。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瘦瘦的漢子,中等個子,瓦刀臉,小眼睛,說話地方口音很重。
“你認錯人了。”魯輝說。
“扒了皮我也能認出你。”他的手像鐵鉗一樣有力,說出的話也不容置疑。
每個生命都面臨著許多偶然性。生活就是這樣。許多時候偶然性即命運。魯輝如果不在報刊亭前站那麼一小會兒,他就會與這個抓住他手的男人錯過。要知道在這個一千多萬人口的大都市裡兩個人邂逅的機率是多麼小啊,可以說幾近於零。那樣,我們的故事就會朝另外的方向發展。
“我不叫阿明。”魯輝說,他試圖掙脫那隻手,可是沒有成功。
“鎝。”那人說,“我們為什麼不找個涼快的地方坐會兒。”
於是他們來到了馬路對面的麥當勞餐廳。這是魯輝與安琴第一次吃飯的地方。
“還是這裡邊涼快。”那人說。
“來點兒什麼?”
“我沒吃早飯。”
“我也一樣。”
魯輝要了兩份快餐。
他們面對面坐著,一邊吃漢堡包,一邊用吸管啜飲加冰的可樂。餐廳里人不是很多,因為還不到十點半,不是用餐時間。他們周圍沒人,他們可以小聲交談,不用擔心有人聽去他們的談話。也許他們都餓了,他們各自專心地吃著自己的那份快餐,吃得很嚴肅,不說話。這兩個各懷心事的男人,吧唧吧唧,他們互相能聽到對方咀嚼的聲音。
吃完漢堡包和薯條,可樂還剩一些,因為紙杯裡還有許多冰還沒融化。他們端起紙杯,攪著冰塊,慢慢地飲。這時他們才互相打量對方。
他們已經有三年沒見面了。三年時間說漫長也很漫長,說短暫也很短暫。對魯輝來說,這是足夠漫長的一個過程,因為在此期間,他完全由阿明變成了魯輝。起初,只是換一個名字,這很簡單。後來,魯輝有了自己的意識、自己的價值觀和世界觀,也就是說魯輝不再僅僅是一個化名,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了,一個與阿明沒有任何聯絡的人了,這卻不易。
魯輝還清楚地記得他那天突然看到萬物透明發光的情景,那一刻他彷彿得到了神啟,他意識到生命還可以是另外一種形態,或者說生命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種形態,他感到了生命的大欣悅,他把那天作為自己的生日。那時他感到體內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這力量完全陌生,但他清楚這力量完全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