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寬簷兒帽中。歌聲忽然變得更加高亢,震耳欲聾。姑娘,我要大聲地對你說:我愛你。她加快了腳步。
他站在地下通道的出口處看著安琴。安琴的腳步有些慌亂,她臉上的表情也很不自然。她剛做了一件善事,為什麼看上去卻像是做了虧心事似的?他稍一動腦筋,就明白了。安琴與其說是施捨,毋寧說是酬謝更準確。因為這幾個搖滾青年喊出了該由他魯輝喊出的話:我愛你!她之所以有些慌亂和不自然,是因為她知道他看透了她的心思。她走到身邊時,魯輝真想對著地下通道吼一嗓子:“姑娘,我要大聲地對你說:我——愛——你——”
可是他沒有。他不是這種人。他們倆一起走出了地下通道,都沒說話。地面上車水馬龍的聲音蓋過了從地下通道口飄出來的搖滾歌聲。
拐角處就是肯德基快餐店。他們進去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魯輝去買了兩份套餐。這兒的服務員不負責送餐,只負責將用過的一次性餐具扔進垃圾桶,再就是將桌子抹乾淨。安琴坐著沒動。魯輝將裝有一份巨無霸夾肉麵包、一包炸薯條、一杯加冰可樂的托盤放到她面前,然後又給自己端了一份。他們面對面坐著。他們各自用吸管啜飲著自己那份加冰可樂。他們對視著。她的目光空洞、迷茫、坦率,帶著很強的質問性,好像在問:“愛,還是不愛? ”
她的這種目光與這兒的輕鬆環境很不相宜。魯輝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她,當然他不會讓她看出他的憐憫,他的目光已經偽裝得和她的目光差不多,也是:空洞、迷茫、坦率。他的目光具有變色龍的本領。因為他不想讓任何人看透他的心理,是以他的目光越來越複雜,越來越暖昧,越來越撲朔迷離。儘管他清楚地知道即使不偽裝,也沒有人能洞悉他的心靈,但他仍然喜 歡'炫。書。網'偽裝,他認為這是對他人的尊重。他們對視著,彷彿在進行目光的角力,意志的較量。
多麼單純的女人啊,魯輝這樣想的時候,卻分明從那雙大眼睛中看到了另外一種東西,那是能焚燬一切的激情和不可遏止的力量。魯輝收回目光,問她在哪兒工作。她‘‘哦”了一聲,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在隨後的閒聊中,魯輝得知安琴的過去一些事情。
她現在很忙,晚上之所以還擠時間聽講座,是為了以後能生活得更好。
她說,“聽這個講座對我很有幫助。你呢?”
“一樣。”他輕描淡寫地說。
“什麼一樣?”她不依不饒。
“聽講座對我也很有幫助。”他仍然在敷衍。
“我是說,你在哪兒工作?”她咄咄逼人。
“一家韓國公司。”他回答得很籠統。
“什麼公司?”她更進一步。
“町公司。”他說。
“幹什麼的?”她又問。
“生產除草劑。”他答。
“公司在哪個位置?”
“朝陽區。”
他像擠牙膏般地一點兒一點兒回答她的問題,從不多說一個字。他為什麼對回答問題持這種態度?主要是他不喜 歡'炫。書。網'談論自己,談論自己總讓他感到不舒服。
他們吃過飯就分手了。雖然他們下午都沒事,可他們還是分手了。各走各的路。安琴往東,魯輝往北。
安琴覺得她受到了極大的羞辱。她本來想著吃過飯他可能會找藉口邀請她到某個地方去玩,哪怕就是到附近的公園去坐坐也行。
當然,他提出這種要求時,她不會很爽快地答應他,而是要做出淑女之態,猶豫再三,然後再矜持答應下來,要達到這樣的效果,即:讓他覺得這是一種恩賜。可事實與她的設想有天壤之別。他穿過地下通道之後,站住了,並把手伸過來,一副與她再見的樣子。
她也把手伸過去,毫不猶豫。不能讓他看出她還若有所待。因此看上去她好像更急於和他分手。他們禮節性地握握手。但他用的力量稍稍有些超出禮節性的範疇,而且在該鬆手的時候他又將她的手多攥了兩秒鐘。這種小動作看似是無意的,其實卻意味深長,但又讓人無法做出反應。是不懷好意的挑逗?是愛的訊號?還是別的?讓人難以揣摩。他說:“多聯絡。”
她也說:“多聯絡。”也許是疏忽吧,他們沒有交換聯絡辦法。
安琴沒有徑直回她的小屋,而是獨自來到公園。這個公園平時就鮮有人來,午後這會兒更是沒什麼人。公園內樹木蔥蘢,曲徑通幽,如果不是她手中還捏著三毛錢的門票(門票便宜得讓人難以置信),她會感到害怕的。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