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事實,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鬼。但對安琴來說,卻彷彿一個奇蹟。她正準備接受他“不在”的事實時,他突然出現了,這難道還不是奇蹟嗎?
“我來還你書。”魯輝從懷裡掏出《人性的光輝》交給安琴,這本書皺皺巴巴的,書角翻卷,看上去比原來厚了許多,他居然沒把這本書丟掉,真是不可思議。
安琴接過帶有魯輝體溫的書本,放到桌上。他冒著雨雪夤夜到此,難道只是來還書嗎?
魯輝幫她又鑽進被窩裡。
她縮作一團,因寒冷和幸福而顫抖。她抓住他冰冷的手,壓在臉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魯輝也什麼都不說。
沉默。
魯輝可以對自己的“過去”保持緘默,但他無法對這幾個月的行蹤保持緘默。必須有所交待。
夜很漫長。
安琴讓魯輝鑽進了被窩,但沒有答應他*的要求,她像遇到攻擊的刺蝟一樣綣縮起來,並且生出一身小刺。她甚至不讓他*她,頂多只讓他的手放在她身上。她的身體裡有火焰,可也有冰。她把臉埋在被子裡,思緒萬千,紛亂如麻。燈早已關了,黑暗中她漸漸冷靜下來,她想說出她和周常之間的故事,她想以此爭取主動,或者說她想以此來對抗魯輝的故事——她知道她很快就會聽到的——有可能對她造成的震撼。
“我變了,我變了,我——”她說不下去,太多的話語在爭奪她的舌頭,弄得她的舌頭打結了。
“不,變了的是我,我在很早就變了,而且變得很徹底,從另一個人變成了現在這個人,從阿明——我過去叫阿明——變成了魯輝,我沒有告訴你我的過去,是因為我沒有過去,所謂的‘過去’是屬於阿明的,而我是魯輝,是一個新人,我能記得我是哪一天出生的,”魯輝講了他夏日看到萬物發光的那次神秘經歷,一切都閃亮,一切都透明,一切都有神性,他說,“我只要記住這些瞬間,便能把握自己,便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和自己應該做個什麼樣的人。我以前做過可怕的事,我很後悔,我這就給你講我的‘以前’,講我還叫阿明時做下的事,那時我的身體裡好像流的不是血,而是火焰,我無法控制這火焰,只有做些什麼才能讓火焰熄滅,於是我和另外兩個人……我那時的朋友——便商量著要乾點什麼,他們也一樣,對什麼都不滿,老大隻想著錢,阿蟲只想著女人,我想著什麼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只是心裡每天都躁動不安,好像肚子裡有一頭野獸,它需要用激情去餵養,需要用青春去餵養。我們仨一拍即合,就去搶銀行…….” :
魯輝的聲音中有一種崇高的從容和內在的痛苦,這是一個懺悔者的聲音,是從靈魂中流瀉出來的聲音。聲音是一條河流,安琴像河流中的水草一樣舒展開來。她轉過身來,依偎在他懷裡,頭枕著他的肩膀,手臂繞過他的腰輕輕地摟著他,她有些害怕,說: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我愛你,我愛你,愛現在的你,我不管你過去都幹過什麼,也不管你過去是誰,就像你說的,你是一個新人,我愛這個新人,我們不要去管那個什麼阿明,全當他已經死了,不存在了。我太愛你了,我甚至想幹些別的事,我是說想和別的男人睡覺,只有這樣我才不會發瘋。愛情是能讓人發瘋的。我如果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就會陷入悔恨之中,而悔恨比思念要好受得多,也能夠忍受得多。我想使自己下*一些,這樣我才能原諒你不辭而別的可恥行為,這樣我才能繼續愛你……”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
“別說了,別說了,”魯輝緊緊地擁抱著安琴,他們的身體都在顫抖,他痛苦地說,“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愛你,哪怕你是個……不說了,你知道你就是我的生命,是你讓我成為新人的,沒有你就沒有魯輝,我是說真正的魯輝。在愛上你之前的那個魯輝只是個化名而已,是阿明的化名而已。是你賦予了魯輝以生命。你給了我生命。”魯輝調整一下情緒,安琴身體的熱量讓他難受,他壓抑著自己的慾望,控制著身體不讓它顫抖得更厲害,他不想讓安琴來遷就他的慾望,他寧願忍受。
安琴感受到了一切,她挑逗般地緊緊依偎著他,在他停頓的時候,她說:
“我並沒和他睡覺,可這和睡覺沒什麼兩樣,如果他答應的話,我們就會睡在一起,就像我和你在一起一樣。你感到噁心嗎?說呀,說你覺得噁心,說你……你摟得我喘不過氣來……”
“別哭,不要說沒發生,就是發生了,我也一樣愛你,只要你還愛著我,只要你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