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禁便禁,要笑便笑吧,他不在乎。但他卻想到了另一件事,另一個人,心一下子提到喉間。
“溪,下個月是我的生辰,”他彷彿看見一抹絳紫色的身影依在窗邊,仰望穿過銀河的流星,幽幽道,“還從來沒有人陪我過過生辰呢。”
“下個月我一定可以回來,到時候,我陪你。”他聽見自己回答。
那是分別的那夜,他對紫芍的承諾。
也許,默默的分別反而倒好,雖然她異常堅強,但他也不忍心打擊她,目睹她隱忍的悲痛表情,徒增他的傷感。
那一夜,真是他們相處的最後一晚嗎?
這個念頭,隨便想想也不覺得怎樣,但猛然回頭正視,便鮮血淋淋地割裂他的心,慘痛不已。但此刻,他已沒有機會告訴她,不回去,並非自己所願……
紫紗於鏡前飛旋一圈,頓時,似有涼爽的風穿過夏天的屋。
“這條最好!”櫻桃稱讚,“就穿它吧!待會兒若溪回來一定看得目瞪口呆!唔……他是今天回來,沒錯吧?”
“如果沒回,就永遠不會回了……”暮紫芍黯然低語,繼而抬頭一笑,“嫂嫂,這件真的好嗎?會不會顏色太豔?”
“才怪呢!你穿絳紫最美了,愈發稱得面板雪白——你呀,跟若溪是天生的一對,他愛穿淡紫,你愛穿絳紫,從來沒見過誰像你們倆這樣,能把紫色穿得那麼漂亮的!”
“其實我以前什麼顏色的裙子都喜歡穿,”一拂裙上的皺褶,“後來遇見了他,發現他喜歡紫色,我也跟著一直穿紫色。”
“王妃——”一個婢女在屏風後稟報,“暮姑娘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擱哪兒呢?”
“就擱桌子上吧,煩勞這位姊姊了。”暮紫芍急忙道,臉上閃過一絲喜悅。
“東西?”櫻桃詫異,“什麼東西呀?”
“嫂嫂您忘了,就是前兒跟您提的煙花呀。”
“煙花?”她撫掌笑,“對了對了,是有這麼一回事!現在不是過年,還不太好找呢。你要煙花做什麼呀?”
“不做什麼,就是從小喜歡。”羞紅的瞼垂下,“若溪說……他回來後,跟我一塊兒放。”
“明白了!”櫻桃點頭,“兩個人在一塊兒放煙花,倒滿有趣的。我家那塊木頭,可想不出這麼妙的主意,唉!”
“但三哥對嫂嫂您真是好得讓人嫉妒。”
“若溪對你不好嗎?”櫻桃嗑著瓜子逗她。
“他呀……”紅雲再次飄上臉頰,“還算可以吧……”
“王妃——”婢女又出聲,“晚膳準備好了,王爺也回府了,是否現在就開飯?”
“若溪回來了?”暮紫芍一個驚喜,撞到屏風一角。
“呃……”婢女同情地望著她,“不是南閣王爺,奴婢是說咱家的王爺……”
“從京城到這兒,要馬不停蹄趕好幾天呢!”櫻桃上前扶住她,“聽說最近某地洪水氾濫,路上耽擱一、兩天也不奇怪。咱們先吃飯吧,說不定若溪等會兒就到了。”
“既然他說不定就快到了,我就再等一會兒,嫂嫂跟三哥先用晚膳吧。”暮紫芍澀笑。
“真拿你沒辦法!”櫻桃捏捏她的瓜子臉,“看,又瘦了一圈,一會兒若溪回來,我可沒法子交代——記得替我說幾句好話喲!”
她當然想早一點見到他,跟他說話,無論說什麼都好。但是一直等到夜深了,飯菜涼盡,明若溪仍然不見蹤影。
庭院裡很冷清,在這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寧靜之地,沒有煜都的紙醉金迷,若與心愛的人廝守,是田園詩話;若獨自一人,則難免寂寞。
她忽然想起八歲以前的那些大年夜,想起她坐在巷子裡,看家家戶戶閉緊溫暖大門的情景,雖然她如今已絕非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孩了,但這種相同的心境,卻不知為何再次鑽進了她的心。
推開門,她決定不再這樣傻等,既然不再是無力無助的小女孩了,她就不該總是老實地坐在那張孤單的小板凳上——她要到大門口去,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悄悄穿過層層拱門,沒人瞧見她。終於,她明白為什麼沒有人了,因為眾人此時都站在府前,議論著什麼。
“你的訊息可靠嗎?”未流雲正盤問著手下。
“這訊息京城裡都傳遍了,還放了皇榜呢,奴才怎麼可能弄錯?”探子稟告,“聽說本月十九,就是南閣王大婚之日。”
大婚?暮紫芍踉蹌了一下,幸好有一株高大的玉蘭樹擋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