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得儘快將有病症者隔離開來,其他百姓也需喝預防的湯藥。
城中藥材有限,還需得往鄰近縣急調,這事子青說了不算,還得等縣令回來才行。締素拿了方子,先去醫館中抓藥來煎煮,他自己、子青、眾醫工,還有幾名門下游繳每人喝下一碗去。然後用布巾蒙上口鼻,復往城外來,將災民逐一檢查,凡是有體熱發燒者或身上已有紫黑斑者一律隔離起來……縣令回來後聽見發現疫病,駭然而驚,急令將患病者送至距離廣牧城最近的鳳鳴裡,也是剛剛才騰空的裡。
子青等人挨個檢查,發現身患疫病者十六人。城外架起兩口大鼎,火堆燃起,命所有的人都將衣袍脫下,放入熱水中煮沸,曬乾之後方可再穿。生怕有的災民未帶足夠衣物,眾人又在城中籌集了些舊衣舊袍分發給城外的災民。子青吩咐家人幾乎將城中所有成衣都買來,送至城外分發。
城內,靠城門處,亦燃起兩堆熊熊燃燒的大火,往來進出之人,都須得從兩堆火間走過,炙烤得渾身發燙。
這一忙,直至天亮。
子青已是疲憊之極,背靠著樹,望著東昇旭日,怔怔地想著,這時候也不知道將軍是否已經到了朔方郡守處,還有,在長安的嬗兒是不是才剛剛睡醒?
締素在她旁邊靠坐下來,自懷中掏出塊模來,撕成兩半,一半遞給子青。
子青接過來,隨口咬下一塊,低頭看著締素道:“你還恨李家麼?”
締素嚼餅的動作停了一瞬,很快便接著嚼下去,淡淡道:“我很久都沒想過這件事了。”“李敢死了。”她輕聲道。
締素吃了一驚,猛地抬頭看著她,“什麼時候?怎麼死的?”
“就在幾天前,狩獵場上,他中了一箭。”子青直到現在都覺得此事不甚真實。戰場上千軍萬馬,何等兇險,李敢大傷小傷無數,也都活過來了,卻在狩獵時被一箭斃命。
締素似也覺得不甚真實,“他們……李敢死了,他們李家還有人嗎?”
“小輩裡就剩下他的孫兒李陵了。”
李廣將軍戎馬一生,最後自到身亡,三個兒子皆身死,獨留下孫兒李陵一人。
締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知怎得,在聽過李敢已死之後,他的心中有種隱隱的不安和害怕,彷彿看見冥冥之中有一隻巨手,讓這些他曾經恨過的人一個一個死去。可現在他已經不再恨了……忽然,圍著東邊大鼎正烤火的災民那裡傳來一陣喧譁。
子青急步趕過去,看見又一人栽倒在地,已然昏迷不醒,周遭的災民躲得遠遠的。她俯身欲把脈,此人的一條胳膊竟是空的,待細看他的臉,她吃了一驚,眼前這個人竟然就是在隴西不告而別的公孫翼。不知怎得他竟到了此地,又染上了疫病。
“方才挨個檢查的時候,他就躲了。”災民中有人害怕道。
公孫翼己經燒得迷迷瞪瞪,但還認得子青,用僅存的一條胳膊緊緊拽著她的手,“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我們正在想辦法。”
子青只能道,朝締素重重點了下頭。
“我不要去鳳鳴裡,我不要去,去了就是等死,我不要……”公孫翼極力掙扎著,但由於高燒體力嚴重流失,他的掙扎也不過就是挪了下身子而已。
“快,把他也送到鳳鳴裡去!”締素急命人來抬走,又朝子青道,“你快去淨手更衣!快去啊!”
他那樣焦切地揮著手要她趕緊去,以至於子青一眼就能看出他心底的恐慌。
儘管用了許多預防措施,但疫病還是在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蔓延著,常常是日裡還神采奕奕的人,到了夜裡就高燒不退,吐血、流鼻血,神智模糊不清,被急急送往鳳鳴裡。
因著實束手無策,子青與幾名醫工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先商討出幾個方子,給病人試上一試。他們分為兩路,一路往五步鄉,安排災民服防疫的湯藥;另一路帶了藥材至鳳鳴裡,選取兩三名病者,先在他們身上試一試。
子青復看過公孫翼,他的身上出現大量的黑斑,已然昏迷不醒,湯藥根本就灌不進去。煎藥,喂藥,還得注意自身與病患的隔離,子青與另外兩名醫工忙得焦頭爛額,然而結果並不如人意,病者無絲毫好轉。而送來的人卻是越來越多,死去的人也越來越多……
180第八章琴音未絕(五)
這日天明,眼看著又一名病者斷了氣,子青轉身出屋子,無力地坐在牆腳下,又看著蒙著面的遊繳們自另一個屋子拖出屍首,其中一具便是公孫翼……她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