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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是井口離地面不算太高,加之泥地鬆軟,她才沒有摔死。

年華平躺在井底,從井口望見的星空浩瀚而美麗。姐姐和弟弟的臉龐依稀浮現在星空中,對她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年華伸手,卻觸不到星空,也觸不到親人的笑容。眼淚,滑落她的眼角。

因為太疲累,年華漸漸昏迷過去。等她醒來時,井口的星空已經不見了,也沒有陽光。原來,流寇離開古剎前,竟用巨石封死了井口。

無盡的黑暗,無邊的寂靜,傷口的痛楚,讓年華更加恐懼,絕望,悲傷,憤怒……

飢餓和傷痛讓年華奄奄無力,沒有食物和水,她只能以井底的青苔充飢,以泥水解渴。泥水極腥臭,入口讓人慾嘔。

最初,年華一直在哭喊求救,希望有路人聽見,搬開巨石,救她出去。或許,古剎太過荒涼,人跡罕至,她的眼淚乾涸了,聲音嘶啞了,卻始終沒有人來救她。

困在黑暗寂靜的井底,不知今夕何夕,飢餓,孤獨,寒冷,恐懼,疼痛無時不在折磨著年華,聞著鼻端的腐臭的泥腥味,她覺得自己也正在泥土中漸漸腐爛……

年華絕望了,開始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可是,一想起父親也許正在某處拼命地尋找他們三姐弟,她乾涸的眼睛又一次溼潤了,忍不住啜泣,“嗚嗚……”

年華的啜泣聲很輕,比起之前聲嘶力竭地求救聲要輕得多。可是這一次,居然有人聽到了。

“誰在井底?是人麼?”清朗的聲音從井口傳來,隔著巨石,有些縹緲。

年華大喜,不啻於聽見天籟,她掙扎著張開口,以最大的聲音回應:“救救我,救救我……”

年華的喉嚨早已嘶啞,她能發出的最大聲音也細如蚊吶。可神奇的是,井外的人居然聽清了,“你稍等,我把石頭弄開……”

年華忍不住想哭。這些天來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隨著這一句天籟之語而鬆懈,她安心地暈厥了過去。

神智迷糊中,年華一直在哭,她夢見她遇到了父親,正在向父親哭訴,“姐姐……他們殺死了姐姐……弟弟也死了……”

一隻溫暖的手,在替她擦淚,低喃著安撫她:“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嗚嗚,姐姐,你不要死……”年華哭泣著,眼前一片黑暗,身體卻很溫暖。誰,誰在擁抱著她?是父親?還是姐姐?還是……救她的人?

“在這亂世中,只有變得強大,才能守護……”那個溫和而好聽的聲音道。

溫暖中,年華漸漸沉睡過去,耳邊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大師兄,該起程了。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不能在這破廟裡耽誤時辰。”

“知道了。”

……

年華醒來時,陽光明亮而耀眼,她伸手擋了擋陽光,好半天才能視物。

四周不再是陰冷逼仄的井底,而是光線明亮的古剎,她正躺在一方柔軟的毛皮上,身上蓋著一件如雪的白衣。她以為自己在做夢,可是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告訴她這不是做夢。她環顧四周,不見一個人。離毛氈不遠處,放著一點乾糧,一些錢,和幾瓶金瘡藥。

是誰留下了這些東西?是救了她的那個人麼?他是誰?他已經離開了麼?

年華看見乾糧,腹中飢餓如焚,她一把抓過乾糧,一邊狼吞虎嚥地往嘴裡塞,一邊淚眼婆娑。吃到一半時,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丟開乾糧,一躍而起。

年華顫抖著走到佛像邊,佛祖盤腿坐在蓮臺上,嘴角含笑,神情慈穆。蓮臺的一角有一塊暗褐色的血跡,地上也有一攤暗褐色的血跡,卻沒有見到本該倒在這裡的弟弟。

年華奔向大殿外,外面陽光明媚,積雪初融。年華在嶙峋的亂石中尋找,想找到姐姐的屍體,可是也沒有找到。

年華心中忐忑,驀然回首間,一棵經冬猶翠的松樹下,鋪著一方草蓆,草蓆下凸起的形狀,像……人?!!

草蓆裹屍,是烽煙亂世中最簡單的葬禮。

年華奔到松樹下,她看見破敗的草蓆下,露出兩雙人足。一雙是女性赤、裸的纖足,右足踝上繫著一圈紅色的長命絲。姐姐身體不好,一直習慣在足踝上系長命絲祓災祈福。另一雙足很小,穿著木底布鞋。布鞋的鞋面很破舊了,木底也幾乎已經磨沒了。弟弟總是吵著要換一雙新鞋,可是父親一直沒有多餘的錢給他買。草蓆下,正是姐姐和弟弟的屍體。

“啊——啊啊——”年華跪在地上,撫屍而泣,哀慟欲絕。哭到再也沒有眼淚時,年華才開始思索,是誰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