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四目相視,彼此都可以看出對方眼裡的驚駭:這樣的風采,這樣的倔傲,這樣的氣度,與皇宮裡曾經霸道驕縱無知,和在我們懷裡愛嬌可憐的小小簡直有天壤之別!究竟這才是他的本性,還是他經歷了國破家亡才歷練而得?
我生怕他這傲氣激怒當陽生,趕緊哈哈一笑,踏上前去,握住小小冰冷的手:“小弟,來拜見當陽先生,從此以後,他就是你的武學老師,你要跟著他勤修武藝,用以自保防身。”
小小一怔,當陽生的殺意收去,嘴唇裡吐出一個字:“慢!”
我挑眉回望當陽生:“當陽兄?”
當陽生的劍氣殺意,都已收斂,面上的表情卻依然森冷:“此人非我道中人,拜師一事,再也休提。”
我微微一笑:“當陽兄,大丈夫一言之諾……”
當陽生臉色一沉,冷冷的說:“非是我不守信諾……此人出身富貴之地,身嬌肉嫩,本來就不是習武的料子。更因你教授他的權謀詭道,導致氣濁心重,全無靈性,與我的劍道精義背道而馳。就算我收他為弟子,他也學不得我的武道,不過是白費力氣而已。”
我大吃一驚,失聲道:“怎麼可能全無靈性,他聰明得很……”
當陽生冷冷的看著我:“就是因為他太聰明瞭?”
“為什麼?”我愕然瞠目。
當陽生慢慢的說:“我這一身武功,雖然入門根基是六道門的心法,但能得到大成,卻是由我自己歷練而來。我兩歲失母,三歲無父,六歲家鄉瘟疫,親人盡數病故。未滿七歲,就隨著逃荒的的鄉親流浪江湖。八歲淪為乞丐,十一歲得入六道門。十八歲體悟劍道,二十歲遊歷天下,隱有一格之相。二十二歲,遭遇生平大恨,劍意大轉,劍術已經脫出了六道門的臼巢,自成一家。這樣的劍術,他豈能體悟?”
我這才明白當陽生的意思,他出身苦寒,受盡人間之苦,他的劍術裡,摻雜著他的所有情感體悟,是由他獨特的人生經歷歷練出來的,帶有極強的自主性。雖然不是說無法傳授,但起碼繼承者要有與他相差不遠的人生歷練,才能體悟劍意。
小小與當陽生出身迥然不同,那是真的身嬌肉貴,雖然經歷了國破家亡失親之痛,卻不解世間求生,掙扎自強之苦。
當陽生一指小小,冷冷的說:“我這劍術,修習的人必得有堅忍不拔的耐力,最要緊的卻是專心一志,除卻劍道之外,別無雜念……你看他,眼神裡有的,是權謀算計;骨子裡積的,是貪慾功利,根本就不是那塊材料。”
小小的出身,已然決定了權謀之術乃是他固有的本性,除非將他整個拆散,把所有零件清洗一遍再拼裝過,才有可能去掉。否則就算我半點也不教,他自身也有意會。
再說貪慾功利,那就更是他的本性了。
當陽生劍術高絕,我只道有他教導,小小縱然成不了絕世高手,在這亂世裡自保卻有餘暇,所以才想方設法,費盡心機的與他許下約定,想讓小小拜他為師。
現在這種情況,卻又算什麼?我一番謀算,難道盡付了流水?
因為當陽生的話,小小臉色發青,剛才在當陽生的劍氣殺意威逼之下,他都只是身體僵硬緊繃,此時他的身體卻不受控制的簌簌發抖,帶著股說不出意味的哀傷,怔怔的看著我,顫聲叫道:“二哥……”
這樣的時局,我們都很清楚,小小要活下去,有智謀有心機那是應當的。智謀與心機之外,必然需要的,卻是他自身的武力。
不管他想收服南面的四十萬禁軍,還是想跟著我和慧生遊走江湖,他都必須擁有足以自保其身的武力。
在戰亂年代,還有什麼比自身的武力強橫更實在的?
管鬼祖走進屋來問:“行過師禮沒有?”
除了當陽生給管鬼祖遞過去一個眼神外,我們都沒有回答。我心頭冰涼,心思百轉,目光落在管鬼祖身上,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脫口叫道:“有了!”
管鬼祖被我的目光逼得嚇了一跳,莫名其妙的問:“什麼有了?”
我笑了起來:“天賜,我聽說武藝高強,內力精純的人,可以用自身的真氣替內力修習還未入門的人打通經絡,調整骨骼,使其在武功修行上突飛猛進,一日千里是嗎?”
管鬼祖皺眉道:“人的體質,本來都是天地父母所賜,是有格定的。要靠外力把所有經絡擴張,就像是要把一個人全身都揉碎了,重新捏和再造一遍,那跟用刀子把人一塊塊的割碎了再粘上有什麼分別?何況人體有十二正經,奇經八脈,十五絡,一件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