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段天卻聽得清楚,那人分明地向他叫道:救……救我!
那人的眼眶中充滿了淚水,滿是驚恐與後悔,看來他此刻,又是不想死的。段天看他的眼神漸漸無力,生機不可逆轉地流逝,這個人,沒救了!
段天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宿舍的,很快,他知道這事的前因後果,學校的BBS裡第一時間“報導”這個事件:跳樓者誰誰,為誰跳樓,並附上一封遺書。
原來是一名大三的學生因為失戀,加上最近一次什麼鳥競選落選,一時想不開就跳樓了。
人生有許多檻,檻無所謂高低,想不通的時候低檻也邁不過去。
段天很難過。他的難過是因為他想得太多。
段天很憤怒。他的憤怒也是因為他想得太多。
他無法壓抑了,他的情緒剛剛恢復平靜,這個他並不認識的大三學生的自殺忽然把段天拉入一種更加激動難抑的情緒當中。
段天在房間裡來回走著,他有摔打一切的衝動,有撞牆的衝動,有歇斯底里呼叫的衝動。他難以理解:
人怎麼能就這樣輕易捨棄生命?
人難道不明白,生命並不僅僅是屬於他自己的嗎?他的父母,他的至親,他的好友,他就這樣不負責任的選擇死去,他給他的父母帶來的將是怎樣的一種悲痛,他們的餘生該將如何度過?
段天想到這時候死者的父母應該正往學校這邊趕來,恐怕還不知道他們的兒子已經死去,段天很是明白,校方並不會在電話裡說明,只是說他們的兒子在學校出了一點事,一點狀況,要他們迅速趕來,來回車費全報銷云云。
段天一想起這個就鑽心的疼。
人怎麼可以這麼懦弱?!
僅僅是失戀,僅僅是一次狗屁幹部沒有競選到,就這樣承受不了?!懦夫啊懦夫!
這是大學教育的失敗!
段天想到這個他認為是最根子上的問題。
中國大學教育是怎麼呢?
只是教他們什麼是最熱門的知識,什麼是最適應社會的技能,人的情感,人的責任心誰負責去教導?所謂的思想品德課成了一些和尚唸經一般課。
段天心裡翻江倒海一般難受。一個病態的大學教出的學生往往是病態的。陽光明媚的天空,並不能阻止人心靈黑暗面的滋生。
段天對待其他事情往往能保持心平氣和,可是大學,一談到大學教育問題他就忍不住激動起來,這與段天的經歷有關。段天在原單位參與大學改革,改革未成,無奈下離開;在楚大在敬愛的何老師指導下進行理論的探索,段天重新尋回堅定的東西,可是何老的逝世讓段天的天空一度塌陷,這種深刻的痛苦他無法自拔,也不是林曉這個好朋友能安慰得了的,西藏的腳踏車之旅遊,讓他的身心得到了洗滌,馮村的靜謐悠遠讓他獲得一種沉靜,最關鍵是他遇到了方芸,讓段天徹底恢復出來。
現在,他學會剋制這種激動,因為激動狀態下是會妨礙理智的思考和判斷。
可是,這一次,段天無法剋制了。
前者《大學之道》出版計劃受阻,這就已經很令段天憤懣了,好不容易平息下來,馬上又親見一個大學生跳樓自殺,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還好一些,可是這大學生就在段天眼跟前墜落,伸出手向他呼救,這一場面,太過血淋淋,太過刺激,段天腦海裡無法迴避那個鏡頭,心頭的苦悶,於是,一下統統湧了上來。
何以解憂,惟有杜康!
段天心中的憤懣、痛苦、悲哀無法排遣,只有找地方喝酒。這一次,不在宿舍喝酒,就在學校外面找一酒館。
段天不好意思再向上網向人傾訴了,這前後時間相隔也就一天多,他不想讓朋友們認為自己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於是,就像一頭受傷的狼一樣,孤獨的在昏暗中獨自舔著自己的傷口。
酒入喉,團團火滾進體內。沒想到,借酒澆愁愁更愁,段天越喝越難過,腦海裡總是回放那大學生跳樓,那大學生趴在地板上的兩個鏡頭,恐怖、驚慌、絕望像病毒一般侵蝕著段天。
當段天把該大學生的自殺歸結到大學教育失敗的時候,病毒就在段天的身心中找到合適的土壤。
一直喝到酒館打佯,段天徹底的醉了,被人架著扔出了酒館。
段天掙扎著爬起來,往往校門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撞到一人身上,然後癱倒下去。
被撞的人發出一陣恐怖的尖叫,因為段天是從電線杆的陰影中突然跌撞衝出的,蓬鬆的頭,通紅的眼,像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