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以為他要她去教中文,顯然是過高估計了情形。如果自己也是去學習,為什麼又要準備這些呢?
他什麼也說得不明不白,想到被安排學日語就頭疼。那天摔傻了反而好,遣送回國算了。
“好點嗎?我看看。”Samir走過來,就著月光撥開莊非頭上的碎髮,額角的創可貼揭下來,還有一道挺長的血痕,雖然結痂了,當初一定沒少流血。
“沒事,不很疼。”
“在辦公室怎麼就砸到你了呢,他太不小心了。”有些同情的看著傷口,幫她貼好創可貼。“平時讓挺小心的。”
沒有搭話,任Samir看完傷口。原來他沒告訴大家真實情況,還算有良心!
兩個人一起站起來看著天。遠處燈光點點,畢竟是新城的樣子,看不到那些古代遺存。出去兩次了,他沒帶她去任何名勝,只是溫習一條路,囑咐注意安全的話。
整整一天,飯店關門很冷清。這的人,都有點不平常,只有Samir總是友好的笑笑,關心一下。Itzhak冷淡很多,常常看見了也一言不發。牧和雅麗似乎格外忙,總是外出,晚飯時才匆匆回來。
這些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四十多歲依然單身的阮家兄弟,眼前的阿拉伯女孩。表面上太平的小飯店,一定藏了好多秘密是她不知道的。孔融從來沒提過,只說這是最信得過、最安全的地方。
“你,來耶路撒冷多久了?”望著星空,突然想知道,自己未來的路,還有很長吧。
“夠久了。”Samir笑笑,從她身邊走開。
樓口的陰影裡,站著一個人。
讓來了……聽著走近的腳步,故意把身子轉開。學日語的事情是定了,她的情緒還沒扭正過來。來了之後,就沒完沒了受他指使,也不給個正當說法,就算是領導也不能這樣。
手機不讓使,怒氣不敢發,跺腳,外交新星快隕落了。
“Itzhak也去,他去日語系,為了保護你。”看來還帶著小脾氣,只好告訴她實情。
終於轉過來了,還是不高興,休息不好眼睛都沒有神。對視良久也不說話,撇撇嘴,就要往樓裡走。
唉,哪個隨員敢給參贊臉色看!這麼多年過來了,她還是第一個!算是重寫外交人員手冊的壯舉了!看在任務的份上,只好縱容她。跟上去,看著一甩一甩的胳膊,還是帶著情緒。
自從聽了學日語的安排,她心裡就不痛快,再不說清楚,工作不好開展。更重要,不能任她這麼走了,腦袋上還有傷口。
“我也去,到中文系!”幾乎是喊給她聽的。
沒兩步,終於停下來,回頭不相信的看著他。是幻聽嗎?他去幹嗎!昨天還說以後要自己記著路,他不帶她了的話呢。
看著一步步上前的人,夜色裡覺得更迷惑了,難不成他拋下領事部的工作,也去保護她嗎?
“我去學日語,就能認識Bluma嗎?要是找不到她怎麼辦?日語學不好怎麼辦?我也沒經驗,要是被發現是使館的人怎麼辦?還有,我也……”
所有的話瞬間消失在他胸口,突兀的如同開始,心裡有些慌亂,身上都僵著,可又那麼真實。穩健的心跳聲,什麼也說不下去了。
像是回到了哭牆廣場,包容的懷抱,讓人覺得安全溫暖。即使要面對的是冰冷的槍林彈雨,他在,就覺得不害怕。
不自覺抓著他的外套,背後有緊擁的大手,有些開心,又有些不安。這個擁抱也是工作嗎?公然在院子裡摟抱被大家看見怎麼辦?可顧不得那麼多,自己也不願放手。
想抬頭,感覺腰上的手臂更用力了,不容她動彈。額頭上被粗糙的鬍子颳得很疼。只好把臉埋在那兒,一動不動。
“不用擔心,會很安全的!”微微擦過額角的傷口,她被安置在最堅實的胸口,兩個人都沉默了。
牧沒有走出小樓,只是在門口點上一隻煙,緊閉的鐵門外,是慢慢熱絡起來的街道。安息日結束了,新的工作又要開始。
Itzhak走到他身後,一起看著外面院子裡的兩個人,也點上了煙。
“你也去?剛剛聽他安排的。”
“是。”
“你去也好,比較保險。”
“他也去,你不知道嗎?”
聽了,只是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復了自在的笑意,其實早該想到的。
“當初那個方舟,真的死了嗎?”Itzhak的聲音蒙著一絲猶豫,但還是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