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說出口有些任性了,可步子照樣是邁出去。
還沒走一步就被擋住,小臂上暗暗的力道,使勁一拽,前後不穩,跌回他身邊。黑色大衣迅速收攏,他像是變了人似的,半摟半抱的把她往廣場角落帶。
巨石比他們還高,粗糙的表面,每個縫隙裡都是祈禱留下的祝願信箋。來不及碰觸,幾乎被裹進他的大衣裡。
有些生氣了,因為他這麼唐突的舉動,剛想掙扎兩下,腰裡猛然一緊,被一隻大手牢牢控住。
“你……幹嗎……”抬眼去徵詢,步子跟著他有些亂,在牆腳停下才穩住心跳。
腰上的大手還在,他突然降下的面孔離得好近,鼻息就在耳邊,又癢又熱。剛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他的眼睛在說話,很嚴肅很厲害的那種,讓人看了絕不敢違抗。
臉上本來興奮得笑容一絲不剩,撅著嘴,迷惑不解不說,還有點緊張害怕。
“我……”
“你……”
張了兩次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他搖搖頭,手上施力,把她拉得更近,兩個人完全疊合在一起。
耳邊嗡嗡響,還是辨別出細細的一聲,高度警惕,“噓……”
“你的希伯來名字叫什麼?”
“沒有取希伯來的,用了更早的猶太依地語,是大學時外教幫忙起的。”
“叫什麼?”
“Zusa。”
“知道什麼意思嗎?”
點點頭,又茫然的搖頭,不知道有什麼關係,“甜,應該是吧。”
“為什麼要取這樣的名字?”
“意思很好啊,人生本來很短暫,應該儘量快樂甜蜜一些,不要為難自己,那樣會很辛苦的。”
那是她面試時回答的一個普通問題,卻讓他印象深刻,決定要她而捨棄那些經驗豐富的翻譯,這也是原因之一。
被他抱著,依然很不自在,微微扭動身子,努著嘴瞪了一眼。大手終於放開了,只是依然靠得很近,換了角度,和她一起面對不遠處的入口。
哭牆那裡,人更多了,一浪浪的祈禱,久久難以散去。他的聲音從肩上傳來,似乎隱瞞好久的故事,慢慢揭開了一個小角。
“Nahum的大女兒叫Bluma,用的是依地語的名字,意思是花朵。小女兒叫Golda,意思是金子,也是依地語名字。大兒子Hyman,一年前清真寺外的爆炸襲擊中,中了七槍沒有救過來。小兒子Issur,現在只有十歲,名字意思是神的滿足,也是依地語。是個非常傳統的猶太家庭。”
突然那麼多名字,那麼多人,不知道他要說什麼,想回頭他又不讓,只能聽下去。
“今天只要記住他們長什麼樣子。那裡人很多,但是一定要記住。牧身邊的是Nahum,雅麗旁邊是Bluma,他們會和大家一樣禱告。記住那兩張臉,其他都不重要,知道嗎?”身子不受控制的被轉過去,又一次面對他,有一刻只是彼此注視,看到眼睛自己的倒影,好像是初次認識,又像是最後的分手。
“為什麼要記?”對一個陌生的猶太家庭沒有任何感覺,為什麼要記住他們的臉孔,為什麼是現在。對她來說,這裡只是哭牆,他們只是懺悔的普通訊徒。
看著稚氣單純的樣子,不想給她太多壓力恐懼,“代辦處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他們。”話出口,擔憂也多了一分。未來,單薄的肩膀要承載還有很多,替她捏了把汗。
皺了一下眉頭,看不出在想什麼,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茫然。
只好多給個鼓勵的微笑,“別害怕,我就在旁邊,今天只要記住他們的樣子就行。牧和雅麗會告訴你他們在哪兒,不用太接近。中年男人,一個小女孩兒和你差不多大,就是Bluma。”看她一邊點頭一邊絞手指,不覺輕輕拍拍柔軟的發頂,像表揚一個勇敢的孩子。
她沒有退卻,一直很冷靜,很快記住了兩個名字。
想到他剛才說她是小女孩,還小小開心了一下,那隻溫柔的大手也很好,孔融今天雖然怪,但怪的很親切。
特別用心的點了點頭,像是老師面前保證的學生,信誓旦旦,“我不怕!”
本該嚴肅的投入任務,又一向刻板自律,可這時卻想離她再近些。她還仰著臉認真等他的命令,下一秒黑暗降臨,又被抱回溫暖的胸膛裡。
哎,這是任務,抱一下,抱兩下,都是為了國家。這麼告訴自己,心底還是掩飾不住緊張的小喜悅。如果不是此情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