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裡沒有往日的劍拔弩張,也不是一貫的冷淡反感,聽上去柔軟綿甜,似乎帶著脈脈溫情一般。從徐曼儂嘴裡說出來,殊為難得。
趙起站在那裡,沒動。他驀然仰頭望了望天,似乎在極力掩藏什麼情緒一般。半晌,他緩緩轉過身來,一臉痞笑著說:“能不能把‘謝謝你’這三個字換成別的內容啊?”
徐曼儂有一瞬間的恍惚,彷彿剛才看見的那個一臉愁苦傷感的趙起是一個錯覺而已,他一向是春風得意的,或是蠻橫霸道的,偶爾不正經的時候嬉皮笑臉的,但絕對不會是鬱鬱寡歡帶著深沉憂思的模樣。
然而,他吊兒郎當的時候,卻是她最無力招架的時候。不是她沒有幽默細胞,而是在她的人生經歷中,鮮有調侃說笑的時候。明明別人是玩笑話,她卻老老實實地信以為真。
“你想讓我換成什麼?”徐曼儂很認真地看著他,傻乎乎地問道。
“唔……”趙起故作沉思狀,然後一本正經地回答說:“只要是三個字的都可以,像是‘你很帥’‘你真好’‘我愛你’之類的……”他靠在一顆樹旁,眼睛略顯輕佻地看著她,嘴角微微上翹著,偽裝出來的正經樣瞬間不攻自破。
如果這是命中註定
徐曼儂頓時驚得一臉錯愕結舌,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的臉上一陣陣地發著燒,結結巴巴地說:“那個……你今天也很累了,你早點去休息吧,晚安!”
然後,她轉身逃也似地鑽進了帳篷中,假裝不知道他那道灼熱的視線一直在後面窮追不捨。
她在喬墨軒身旁坐了下來,雙手抱著膝蓋,腦袋擱在膝蓋頭上,注視著他。喬大哥,你到底還是為我受傷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我很想保護你,我真的不希望因為我而使你受到丁點傷害。但總是事與願違,你還是一而再地受傷。喬大哥,我真的是他們說的那種人嗎?會把不幸帶給與自己最親近的人?
心中的歉意又漫生開來,難以自抑。
你來了,我很高興,這表示你放不下我。但是,我真的很擔心,和我在一起還會帶給你什麼樣的不幸。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喬大哥,請暫時離我遠一些。等我變得正常了,等我脫胎換骨重獲新生……如果我能夠做到那樣的話,喬大哥,我們一定要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心裡這麼想著,耳朵裡卻突然竄出來趙起的聲音:“只要是三個字的都可以,像是‘你很帥’‘你真好’‘我愛你’之類的……”
徐曼儂大吃一驚,轉頭朝帳篷門外面看去時,外面空無一人,並不是趙起站在外面說話,而是她在幻聽。她驚慌失措地趕緊伸手捂住了耳朵,眼睛緊盯著喬墨軒,口中唸唸有詞地呢喃著:“喬大哥!喬大哥!喬大哥!”
喬墨軒的睡容很寧靜,呼吸平穩悠長,萬籟俱寂的夜裡,這樣的聲音在她聽來猶如天籟。
狹小的空間裡,三個人的呼吸錯落有致此起彼伏,二氧化碳迅速積累起來,抬升了室內的溫度。徐曼儂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不多會兒上下眼皮開始打架,呵欠連連起來。她的雙腿也屈得有些發麻了,迷迷糊糊中不由自主便側身倒了下去,索性以手作枕,半蜷著身子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間似乎聽到有急切的呼喊聲吵嚷著。徐曼儂咕噥一聲,翻了個身,接著繼續睡了。這一回意識稍微有些清醒,她可以聽真切是白寶香的聲音。
“徐曼儂!徐曼儂!你睡著了嗎?你快把拉鍊拉開,我進去看看點滴打得怎樣了!”
徐曼儂一個激靈猛地醒來,連忙爬起身跑到門口開啟拉鍊。白寶香好像在外面站了有些時候了,這時渾身哆嗦著,不停地搓著手呢。徐曼儂赧著臉抱了歉,說自己不小心睡著了。白寶香一邊替喬鄭二人拔手上的針頭,一邊對她說:“你去睡吧,下半夜由我和友然守在這裡,要是他們醒了,我讓人去叫你!”
“那就拜託你了!”徐曼儂深深地看了一眼喬墨軒,然後轉頭看著白寶香,欲言又止。
“怎麼了,你有話想跟我說嗎?”白寶香見狀問她。
“算了,沒什麼。”徐曼儂搖搖頭,終究是狠不下心來,說:“那我睡覺去了。”
“嗯,你去吧。”
徐曼儂轉過身,彎腰鑽出帳篷門,抬頭,寬闊無垠的天幕中,繁星無數。她本來想說,要麼想個法子,乾脆讓喬墨軒再睡個一天一夜的。但是她忽然又有些隱憂,她需要他隨時隨地在身邊,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動搖心志,那個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的趙起居然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