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扔到溝渠中,低聲道,“蘭陵王的軍隊算是最為良善的,十八歲之後的女子可以脫離賤籍,離開軍營。只是——近三四年來,還沒有一個能活過這個歲數。”
阿祿聽著他的話,眼望著那一排內裡昏暗的屋子,道:“良善?為何就不能廢除?”大王爺眸光閃過一絲不快,道:“這便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二點,軍中事不容外人插手。”阿祿聽得出他話語的不快,抬頭看他,卻依舊對上雅緻的笑顏:“弟妹,此處汙穢,我們還是回去吧。”
阿祿點頭,也不好再多說便隨他繞過溝渠。
正要再前行時,卻忽然斜刺刺撞來個人,阿祿一個沒站穩,差點跌下溝渠,還好被身側一雙手穩穩地按住,方才定了身形去看懷裡的人。
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琉璃似的大眼睛盯著自己,儘管臉上沾染了汙垢,卻不難看出漂亮的容貌。她拽著阿祿的衣角,顫顫悠悠地盯著她,道:“姐姐——你是來接我走的嗎?”這一聲姐姐,分明像是認得阿祿一般,叫的阿祿愣在了當場,她低頭看著懷裡的人,道:“小妹妹,你可是認錯人了。”
那小女孩猛地搖頭,淚珠兒滾落,道:“姐姐,你就是我姐姐——姐姐,你快些接我走吧,他們要欺負我……”她抽抽泣泣的,小身子還不住地顫抖,哭的阿祿一顆心都亂了套,自是曉得她話語中的欺負是什麼意思,不禁心中萌生了一個念頭。
她轉頭對大王爺,道:“王爺,不知可否——”
驕陽烈日下,大王爺雲淡風輕,如立荷塘邊一般,笑道:“弟妹,忘了方才我說的話了?此處這等年紀的少女有兩百多人,你可是都要帶走?”
阿祿此時分明感覺到這大王爺眼中的不善,他說的話自己無從反駁,可是這懷中的女孩既是被自己瞧見了,總不能真就放手不管……她頓了一頓,鼓了勇氣接著道:“那麼,可否暫且留下這孩子,阿祿親自去求王爺——”
大王爺微微一笑,道:“阿祿口中的王爺是四弟,那本王算什麼呢?”
阿祿無言,只仰了頭去看他,看那於蘭陵王似乎有幾分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眉眼。先前當面斬首信使,又親帶自己來此地,說是隨意走走,如今瞧來卻是預警告誡……
只是沒想到,本是兩相僵持的局面,卻先被他打破了。大王爺鬆開手臂,退後一步,搖頭道:“弟妹不必當真,本王說笑而已,這小姑娘我會先帶回營帳。此等小事,不必就勞煩四弟和弟妹操心了。”他說的簡單,像是完全忘了方才的相持。
阿祿心頭有些發涼,卻只得點了點頭,聽他囑咐人安置了這小姑娘,便也放了心。
二人回到帥帳時,五王爺正是睡得香甜,大王爺自顧坐在了一側木椅上,喚來下人上茶,隨手自書堆中拿起一卷書來,自顧靜看起來。
初見此人本覺親切,經午後這一趟走回來,倒讓阿祿頗覺不自在了。
如今一個安然而眠,一個靜心看書,阿祿桌邊的茶卻是換了好幾遭也沒喝下一口。她雖也捧著卷書,腦中卻不斷過著下午那小姑娘的眉眼,想著西北那一排窩棚,心神不寧的,直到傍晚,也沒有翻過一頁去。
不知過了多久,下人已悄然入內點亮了燈火,阿祿才發覺已是日落了。
忽地,帳外一聲請安,大王爺放了手中書卷,傳人進來。來人耳語了兩句,大王爺頷首示意他出去,轉頭對阿祿,道:“弟妹,可否借一步說話?”
阿祿本就格外留意他,如今他說出這話,更有些意外,但畢竟人家沒做什麼真正難為自己的事情,只安慰自己不過是多心了,便笑了笑,起身走到了他身前。
大王爺安然未動,見阿祿走近前,才伸出手,兩指捏住她腰間所掛的玉珏,道:“我說四弟怎麼一直未掛此物,竟是已贈給了弟妹。不過,蘭陵王妃也理當受得起此物——”
燈火晃動間,將二人的影子疊合在了一處。
阿祿正要回話時,卻猛地腿間被什麼撞了一下,身子一軟已撲到在了身前人的懷中。頓時,一陣馨香撲鼻,她只覺得胸口一陣猛跳,腦中襲上一個不好的念頭,還未待捕捉到,就聽見身後一個清潤的聲音道:“阿祿。”
大帳被兩側的下人掀開,來人鬼面被燭火映照的極為詭異攝人,唯有一雙鳳眸直直地看著撲在大王爺懷中的人,眼波流轉間,驚異一閃而逝。
他將手中的馬鞭遞給身側的白澤,柔聲道:“本王的王妃一向是個迷糊性子,還請大哥不要見怪,”話音未落,人已到阿祿身後,伸出兩手將她抱離了大王爺的懷抱,低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