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的火光四濺開來。
葉祺慢慢垂下眼,花了一點力氣才剋制住笑意:得此良人,夫復何求。要的就是這份無須言明的默契,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到相同的細節。因為同樣敏銳,所以有如神助。
那邊陳揚卻沒時間回味,立刻對著門叫了一聲:“回來!沒人怪你遲到!”
這人如果剛才就這麼走了,反正不是陳揚親口氣走的,不算什麼大事。但眼下話被推到了白乾兩年的份上,不攔住恐怕就要出問題,陳揚是個萬千城府化於無形的人,細節的把握最見功力。
徐副部自知惹了事,整個會議程序中都一言不發,臨了佈置了任務也只是默然一點頭,嚇得旁邊幾個低一屆的孩子都悄悄把椅子挪開了幾公分。
完事了,陳揚屈指敲敲桌子,話鋒一轉:“大家聽好了,為表公正,同時也為諸位兢兢業業的副部著想,我們學術部今年開放參與主席團競選的申請資格。不管是副部,還是一般的工作人員,都可以和我享有同樣的資格。當然,是否投反對票的權利還是握在大家自己手中,這樣也更有利於我們接下來工作的開展。”然後,他轉向了跳出來招惹是非的徐副部,客客氣氣問:“你認為呢?”
徐副部應聲抬頭,卻見陳揚原本平和的眼眸驟然銳光大盛,竟然硬生生被唬得低了頭,默許了這句聽上去彬彬有禮,實際比刀鋒還利的問話。
於是皆大歡喜,眾人一一告辭散去。等這包廂裡只剩他們兩個人,葉祺笑著拱手為禮:“賢兄好手段,愚弟望塵莫及。”
陳揚舒展了一下筋骨,總算展顏笑開:“算了吧,除了你還有誰能看懂這些?我都嫌在部門裡太寂寞了。”
葉祺嗤之以鼻:“早你怎麼不想起我來,這都快競選了還說這種話。”
陳揚把他拎過來抱了抱,手掌停在他後頸上撫摸著,嘆道:“你哪裡看得上這種可有可無的虛名,我又何必問你。”
葉祺頓了頓,把手合攏在他腰上:“說得也是,還是你瞭解我。”
當日答應了車主要只借幾天,陳揚為了學風檢查的佈置任務多耽擱一陣子,轉身就急著開車回南京。葉祺算算離開學真的沒剩幾天了,實在也不好意思再依依不捨,乾淨利落地把人送出了家門。
車裡空調開得再足也架不住南方瘋了的陽光,陳揚一路開回去,熱得一點辦法都沒有,鑽進自家的二樓就忙著洗澡換衣服,看著曬得發紅的面板只好連連嘆氣。已經是古銅色的了,再曬豈不要向非洲同胞靠攏,他站在花灑下想起葉祺相對白皙的膚色,稍微有點鬱悶。
最近的衣服都是葉祺在收拾,這會兒他從箱子裡抽出的這件正好袖口釘了個暗釦,不知怎麼葉祺竟然替他扣上了。這上衣袖口有點緊,脫下來的時候沒什麼,穿的時候卻不巧卡在胳膊上,陳揚只好先把頭退出來,再抽出另一隻手去解紐扣。
陳飛就是這個時候推開了陳揚房間的門。
自家堂弟背對著門換衣服,本來就不是什麼值得躲著的事,陳飛這一眼看過去大驚失色,原是為了陳揚背上極其明顯的吻痕。昨晚數度春風,葉祺按著人沒完沒了,這點印記是不可避免的。
大學裡戀愛沒什麼,做了也沒什麼,但這吻痕……為什麼會在背後?!巧也就巧在這位置上,陳飛愣了半天,不知不覺臉色發青,陰沉沉在陳揚背後問:“你這背上是怎麼回事?”
陳揚轉過身來與他對視了一下,心想這要對付過去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但偏偏不該有也不能有的心思冒了出來,終究沒出聲。
陳飛原想他大大方方承認昨晚玩兒了什麼新鮮花樣也就算了,只要老頭老太不知道,這真的不值得追究。可陳揚這一沉默,傳統正直的好男人陳飛同志不由脊背都發了涼,幡然醒悟,衝過去一把揪住堂弟的衣領:“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是不是……”
賭了這一把,贏了就多一個盟友,輸了不過多一份尷尬。一念之差,陳揚點了頭。
如同一盆冰水澆下,陳飛的腦子瞬間亂了套,怎麼理也理不出他這個弟弟從小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只管沒頭沒腦低聲咆哮:“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對得起家裡,你告訴我是誰!是誰!”
陳揚慢慢握住他的手腕,使一點力拽下去,並沒有答話。
這一點直覺還是有的,陳飛知道他的社交圈原本就窄,想一想立刻眸色又沉了幾分,驚問:“是……是葉祺?”
這更不得了了,陳飛很少真心信任什麼人,葉祺恰是其中之一。那一瞬間,他覺得他被全世界背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