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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凡再次的揚起頭,灌下一口酒,任由那股熱辣,自體內蔓延了開來。

範建只是聽,沒有說話。

尹易凡沒這麼癲狂的喝過酒,自然是一味的咳嗽,酒水夾雜著血絲,淌出了口,遍佈在嘴邊。他依然在說話:“從小到大,由於我,爹孃,不知受了多少苦,多少辛酸。這份恩情,我本想用一輩子報答。我本想用一輩子報答……”

一個字,一個字,尹易凡說的很慢,也很苦澀。就彷彿,每一個字,都是自心裡翻滾了千百次,才被擠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子不由的顫慄了一下。尹易凡微微轉頭一手將齊潤攬入懷中,輕輕的安撫,說道:“到了齊府,雖然時日不久,但老爺夫人待我一家甚好。我曾暗暗的想過,等以後,一定要好好的為老爺做事……”

仰起頭來,尹易凡任性的不讓淚水再溢位,望了望天,沙啞的聲音艱難響起:“只可惜,家破人亡,少年徒有志!”

他咬破了嘴唇,卻沒有淌出鮮血。

範建只是一味的喝酒,沒有說話。一張憔悴的臉上,有些陰沉。呆呆的看著小土包,不知想些什麼。

這一日,他們喝了整整四壺酒,二人翻到在地,強忍著腹中的攪動,硬是沒有吐出來,也沒什麼東西可吐。

齊潤靜靜的靠坐在土包之旁,睫毛之上,夾著露珠,安穩的沉睡。

漸漸的尹易凡終於是忍受不住疲倦,伏倒在墳旁,迷迷糊糊的睡去,粗重的鼾聲,迴盪在清幽的小山崗之中。

三人不知睡了多久,尹易凡昏昏醒來之時,頭痛的厲害,嘴裡麻木乾燥,迷迷糊糊只知道天色已黑了。驟然之間,他的眼瞳一縮,慌忙轉頭,待齊潤的身影映入眼中之時,不由悄悄的鬆了口氣。

不遠處似有火光,範建端坐在火堆旁,一雙手不知在忙活什麼,只留下一個乾瘦的背影。

尹易凡眨了眨眼,輕輕的爬起身來,卻發現一雙手疼痛無比,一點力氣也沒有,呻吟了一聲,艱難的挪動身子,靠近齊潤。輕輕喚了幾聲道:“丫頭,丫頭?”

齊潤幽幽醒來,一對眸子緩緩睜開,顯出那依稀空洞的眼神,帶了些疑惑,望了一眼尹易凡,沒有說話。

尹易凡咬了咬牙,用力的將她攬扶而起。走了幾步,一雙手顫顫巍巍,身形有些晃盪。

三人藉著火堆的熱氣,烘乾衣物。

範建默默的遞過一個兔腿子,烤得焦黃,沒有一絲香氣。尹易凡微微的點了點頭,接過烤肉,輕輕的扒開焦皮,撕下一小塊肉,然後吹了口氣,向著齊潤喂去。

齊潤木訥的張開小嘴,興許是餓了,乖順的銜過。

“今天是大年夜……”範建的聲音也有些沙啞,伸手在布袋子裡掏了一掏,拿出最後兩個酒壺,向著尹易凡拋了一個去。

“新年快樂……”

尹易凡接過酒壺,淡淡的說了一句。隨後雙目閉起,帶著一絲苦澀,徑自的苦笑起來。身子也隨著笑聲亂顫起伏。一雙手,緊緊的握起,聲音越發的拔高。

“年少時,總有抱負。可嘆世道殘酷,志向常常只是空想。”範建嘆了口氣,這麼多年的為奴時光,早將他的銳氣消磨殆盡。

半晌之後,尹易凡再次的撕下一小塊肉,一雙眼眸之中透著溫柔之色,向著齊潤遞去。臉上的苦澀笑容早已不見,換上的堅定的說道:“我一直堅信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少年郎,莫低首。定有時,討公道!”

晚風依舊還在吹著,輕撫山崗,陣陣陰寒。不知是因為少年身上散發出刺骨寒氣,還是因為風中的寒意,範建的身子不由的顫了顫。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尹易凡聞言搖了搖頭,說道:“或許會去上清宗,只不過攀龍附鳳不是我的性格。”

“上清宗?”範建眼瞳一縮,登時便目瞪口呆。

尹易凡自嘲的笑笑,飲了一口烈酒,哈斯一聲便是緩緩說道:“十分不巧,攀了點關係。”

範建沒有說話,只是怔怔望著尹易凡,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早已不把尹易凡當人看。上清宗是何等龐然大物,雄踞軒機帝國千百年,長盛而不衰。眼前這名少年竟然能說有關係,而且似乎還不屑。

尹易凡站起身來,晃了幾晃,徑自走了幾步。

齊潤抬起空洞的眉眼,帶著茫然的神色,順著背影望了過去。

黑夜,緩緩的籠罩。

這個大年夜,相伴孤墳。

下一個大年夜,下下個,

又會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