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命搖頭:“不是,我說的不準,不是這麼說的……但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說出來。”
“斯娥?慈娥?瑟兒?茨兒?”
在聽到第四個名字時,那士兵猛然點頭:“對,娘娘,就是這個。”
他昏迷的時候唸的是茨兒的名字?!
我張口結舌,轉臉看住茨兒。
茨兒的臉上驚喜羞悲一應俱全。
我實實沒料到慕容朝心上有茨兒,這樣也好。成全了他們兩個,亦算是為慕容家續上香火,可是慕容朝這一身重傷……
過了許久,茨兒終於露出一個笑容來,輕聲道:“娘娘,奴婢想親手為慕容將軍熬藥。您那邊,塔麗一個人也許可以照顧上一陣子。”
“可以。你好好服侍他。待他好了就……”
茨兒臉紅了,期期艾艾望著那士兵,那士兵窘在原地:“娘娘,她是……?”
“她就是茨兒啊。”我笑道:“你也出去吧,讓他們倆單獨待一會兒。”
那士兵恍然大悟,一臉釋然的笑意,指給了茨兒慕容朝要服用的湯藥,便隨我出去了。
可我回到銀帳,剛一坐下,卻突然想起了有什麼事情不對。
——如果慕容朝喜(87book…提供下載)歡她,為什麼叫的不是“戲雪”?
茨兒是後來才用的名字,且她改名後並未與慕容朝有什麼接觸,他應該更熟悉“戲雪”。而在重傷昏迷時,為什麼會喊自己不熟悉的那個名字?
或者,他呼喚的那個“茨兒”,根本就不是茨兒……
血肉為藥
茨兒回來的時候,臉色是沒有血色的白。
“……慕容將軍不好麼?”我尋詞度字,半晌才問出一句。
“哦?”她原已坐在門邊繼續手中的針線活,聽我一問才抬起頭來:“沒有,謝娘娘關心,吃過藥他已經好了不少,睡去了。”
“那你的臉色為什麼這麼白?”我狐疑地問——她的面龐在暖紅的火苗下仍然泛出一種病態的青。
“沒什麼。”她搪塞地笑了一下,復低了頭。可偏在這時,我看見她袖管上有一片漸黑的暗紅斑漬。
我站起身,在她明白過來之前逼到她面前,一把抹上了她的袖子,露出的小臂上裹著厚厚的白布。
發生了什麼,也許已經不用問了。
我自然知道有“人肉煮藥可以療重病”的說法,列女傳上也看了無數女人將手臂和大腿上的肉割下來煮在湯藥中以伺候重病的丈夫公婆的事,卻決計不會想到我身邊的茨兒也會幹出這等事來。
“不疼麼?”我哆嗦著唇,她臂上的傷處想必不小,雖然包紮起來我沒法看到,但隔著那麼厚的白布依然能看到隱約的汙漬……
“不覺得疼。”她笑得很靦腆,臉卻兀的紅了。
“他吃了藥……好些了麼?”我問完才想起她方才說過了。
“嗯。”她點點頭:“應該沒事了吧。”
“看來人肉熬藥果然有效?”我不禁皺了眉:“但想起來還是覺得心中磣得慌啊。”
“娘娘不看就好了。”她自將袖口拉展蓋住傷口:“大汗今兒晚上也許不回來,娘娘一個人可孤寂?要不奴婢在這兒陪著娘娘。”
我雖允許她在銀帳中與我做伴,自己卻遲遲不能閤眼。我試著去揣想茨兒從手臂上割下血肉熬煮湯藥的場面,愈發感到心魄不寧。
茨兒許是太累了,窩在大帳一角睡了過去。我還能聽到她細微的鼾聲。
時間流逝,沒有宮漏,我也不知到了什麼更刻,迷迷糊糊只是難以入眠。直至搖床那邊傳來一聲孩子的啼哭,我方悚然坐起。
是哪個孩子?是餓了還是怎麼了?
茨兒的動作卻比我快,幾步搶到搖籃邊,細細檢視後抱起了白倫:“娘娘,是小皇子。”
“怎麼了?”我亦起身,挑亮了燈光。
“……沒事啊。”她猶疑道:“睡前乳母才來餵過,也沒有便溺,也沒有發熱……如何便啼哭起來了?”
“給我。”我從她懷中接過大哭不已的白倫,輕輕拍搖,他過了許久才止了哭鬧睡去,而這麼久,一向愛折騰的珠嵐卻沒有醒來。
待一切歸於平靜,我卻再也不能安心。
這孩子很少哭,是做夢了麼?會不會是一個不吉的徵兆?
我愈是想剋制自己如洪水般瘋狂的聯想,愈是不可自禁地想出更遠去。
直到黎明來臨,羽瞻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