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佈下了殺局,他仍能脫逃,至少證明他也是有後手在提防我們的。
是而若不加意防著他,說不定輸的就是我們了。越是在這樣的時候,就越是不能掉以輕心啊。
見我不言,柳公公也便退到了我身後。城牆之上,一時靜寂,唯有大風獵獵之聲,蒼闊而悲涼。
白戎人的營帳已經紮好了。密密匝匝連成一片,是為了防備有人偷襲的設計吧?只是,他們也許沒有想到,昌興都的冬天大風不息,越是夜裡,風就越大。
我倒是要看看,今夜燒了他們營帳,再有幾天的攻城受挫,他們無糧無帳還能在這寒冬中撐幾天。
天邊的最後一抹明霞終於熄滅,當淺藍色轉為深藍,最後投向無盡的墨色時,我對上了李彥裕眼中那寒星一樣凜冽而明亮的光芒。
士兵舉起松明火把,引燃箭頭上的綁好的、浸透了松油的布,一道道火光流過夜空,終於點燃了白戎最西邊的一座營帳。
只是轉瞬之間,火焰已經掠過了整個大營。
我突然回憶起往事——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在宮城外的毗連塔上看到的那場災變,是不是這一切的預演?
同樣的箭弩,同樣的大火,甚至連指揮這一切的將軍都是同一個人……只不過,現在我半分悲天憫人之心都不存了。
看著他們營地陷入一片混亂,城上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我和我計程車兵們一樣,此時心中只剩極度亢奮帶起的殺戮**。
城下的敵人,自從進入大延國境之後便一路鮮有阻礙地攻了過來。拔城奪寨,殺人放火,也終於有這麼一天了嗎?
“都看好了!”李彥裕的聲音在一片歡呼中聽不清,卻仍具有強大的威懾力——他這一嗓子喊過,城上瞬時寧靜下來,靜得連遠處白戎人營寨的慌亂呼喊聲都聽得一清二楚了。
“白戎人定然要來咱們護城河裡取水!現下,所有的弓箭手都預備著!敢靠近護城河的,一概射死,一個不留!”
那些弓箭手們的臉上,有嗜血的興奮在閃閃發亮。他們高聲應了命,立刻反身回到城垛子上。每一張弓都彎滿了,箭簇的鋒刃,在火把的照明下閃爍著溫暖的黃色光澤,卻讓人從心底裡生出寒意來。
不知道是誰射出了第一支箭,弓弦兀然鬆弛的嘣響頓時連成一片。城下不斷傳來的慘叫聲,聽來卻格外振奮人心。連從我這裡都可以看到無數飛射如暴雨的箭矢,不知這一切對於城下的白戎士兵來說是怎樣的可怖情景?
“殿下!”李彥裕的臉上已經控制不住狂喜:“咱們勝了!”
我咬緊唇,點點頭,眼淚差點湧出。我最近真的是常常借火行事,但從沒有一次能這樣爽快地重創敵人,心中的激奮,自不待言。
“將軍!”卻正在我激動得連笑都笑不出來時,有士兵失聲叫道:“將軍,你看那些白戎蠻子!”
李彥裕幾步搶到城垛上,回過頭時,臉上的笑容已失色:“殿下,他們居然用盾牌頂在頭上擋箭!”
我一愣,也伸頭去看——果然,城下取水的白戎士兵已經三人一組,一個人舉著兩面巨大的盾牌擋住飛落的箭雨。
“換火箭!”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沒用的,殿下!”李彥裕卻道:“那盾牌是銅鐵所制,火燒不透啊!”
我咬緊了牙根——如何才能讓他們取不到水呢?若是派士兵下去截擊,雖然能減緩他們取水的速度,但萬一他們發起蠻來,不再取水救火,反而沿著放下的城橋衝進來怎麼辦?
“老子真恨不得這護城河裡流的都是油!燒死這些該死的畜生!”李彥裕見已經有不少白戎士卒取到了水,恨得臉上肌肉都在抽搐,也顧不得我在身邊了,粗話也丟了出來。
油?
“現在讓士卒取烏油來!”我尖叫:“從上面潑進護城河裡,然後用火箭點燃漂在河面上的油!白戎人不是要水嗎?水就在下面,本宮要他們看得到水卻只能拿走火!”
昌興都附近有些地方產一種奇(提供下載…87book)怪的東西。像油,卻又烏黑髮亮,既不能用來下菜,又不能塗抹栓軸,唯有一點見火就著,卻與油有幾分相似,是而被人喚為烏油。軍中多有所備,以便野行時燒火炊飯之需。昌興都中雖不用這玩意兒,但軍庫裡卻也儲存了不少。
還沒等李彥裕反應,離我近的幾個士兵已經高呼道:“遵旨!”
一桶桶油自城頭飛潑而下,油比水輕,倒了沒一會兒便在水面上漂起了厚厚一層。隨著幾支松明火把丟下,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