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都騙過了,我到現在還記得徐公公憂心他身子時偷偷拭淚的場景。
帝王眼中沒有一個人是完全值得信賴的,所以他雖屬意我全權處理卻仍然在最關鍵的時刻站了起來。
他不放心我的能力也好,不放心我的行動也好,總之連自己的女兒也不是他能完全信任的人。
如今,他應當在那高高的朝堂之上,面對著驚駭不已的大臣們,宣佈右相的勢力徹底垮臺,看那些曾經趨炎附勢的大臣們該如何慌亂,如何重新找到立場,如何在這風雲已變的宮廷中自處下去。
但是,有一個重要的人物,今天應該不會站在朝堂之上……果然,他身後緊隨著幾名侍衛,正朝我越走越近。
我止住了腳步。
“你去我母妃宮中了?”
我方才注意到冬珉的眼睛與父皇的極似,但此時的神情中,戒備、提防完全蓋不住恐慌了。
“是。”
“你去幹什麼?”他神色口氣幾乎是哀號了,卻硬要裝出一副嚴肅質問的聲氣來。
我不自禁地笑了:“還能去幹什麼?送她幾身衣服讓她出宮避難?看好了——”
他盯著我揚在他面前的手,指尖手背處處是傷,我的話語中卻盡是戲謔的口氣:“自然是去賜死她的,孤可不是以德報怨的人吶。”
“孤?”他似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字來。
“可不是嘛,想必廢太子忘了,孤是臨薊王呢。”我帶起一個笑容:“孤,是以宗親王的身份送匕首給你母妃的。哦……現在也稱不上母妃了,只能說是你的母親,對吧?才人可是不能被稱為‘妃’的。”
“匕首?”他驚怒交加:“賜死命婦怎麼能用匕首呢?”
“你問父皇去。”我瞥了他一眼:“右相大人都已經被拉到街□剮了,能賞她一個全屍都是恩典。”
我原以為冬珉會暴怒,可此時他原本的憤憤之意卻也消失了,臉上留下的只是一味的悲苦:“我……我要去見母妃最後一面。”
報復的快意在我心中湧動,開口時,說出的話便格外尖刻:“說了多少遍,你不能再稱她母妃了……她現在是個才人,而且屍體也不在怡景宮了。”
“她的遺體在哪裡?”他的神情是木然的,聲音亦是死板的,只有眼中的一點光彩證明著他還活著,他還有情感和希冀。
“歧斜館。過一會兒便下葬了。”我幾乎不忍心告訴他這個名字。歧斜館可不止是一般的“冷宮”,被遷入歧斜館的宮妃多是罪大惡極殃及家人的人物。把她的屍體移入歧斜館放著,是要奪了她在世間的最後一點兒尊貴。
冬珉的喉頭髮出含混不清的聲音,竟直挺挺向後跌倒,那幾個侍衛慌忙扶住他,一個領頭的徵詢著問我:“殿下,這怎麼辦?”
估計我現在就是讓他們殺了冬珉他們也會照辦的,我看看他那張青白的臉,輕嘆道:“送去明光院吧,讓他殿裡的宮女太監們收拾點他用得上的東西送去,此後便再也別叫他出來了。”
“這些人,可有一個得了好下場的?”侍衛們抬著冬珉走遠了,綠帛在我身後冒出了這樣一句,她的聲音不大卻格外狠,裡面又含著無數的喜悅激奮。
那不是我印象中綠帛的聲音。她應該是溫柔的,就算有些囉嗦,多少是個好心的女人,可此一刻的口氣卻如羅剎般陰惡。
“你的家仇是安氏家族。如今報了。是嗎?”我不看她,只輕聲道來:“右相當政之前便參倒了你祖父,殺了你父親,母親自殺,你也被充入宮中,本公主說得可有錯?”
“沒錯。”綠帛先是吃了驚,隨即鎮定地答出這麼一句。
“你看到他們倒臺了,你可以出宮,嫁人,無憂無慮地過今後的日子了。”我轉過臉,對她鬱郁一笑:“在你走之前,先陪本公主再辦件事情吧。”
“是。”
宮車轆轆,在昌興都最繁華的街道碾過。士兵將百姓斥開,然而宮車走後他們就還會回到原在的位置上,買他們要買的物件,聊他們要聊的天。宮中事朝上事,照例和他們沒有關係。
也許,他們會聊到宮中那個命不好的雲上公主,她許了兩個男人,卻在成親之前把他們都“剋死”了,他們會說到我的命太硬,會揣測下一個不幸的駙馬是誰。
也許就在我經過的時候,他們正討論這些……右相的死,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可以說說,而相比什麼皇權,他們會更喜(87book…提供下載)歡女人裙邊上的故事。
而我今天的行動,說不定會被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