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那就是噩夢之中的噩夢了。
這麼些年,她爹爹華徹為了醫治她這毛病,在她房裡院裡安插了二三十個漂亮小孩,陪她一起長大,由得她摸個夠。可惜別的孩子不知為何,在她眼裡總是無趣得很,十多年過去了,唯一能與她並肩而行,毫無避忌的動手的,唯有韓眉一人耳。
總算,將她這看見美人兒便要伸出手去摸一摸的毛病給治得差不多痊癒了。
只是今日閒極無聊,安平州的老毛病又犯了,在街上看到那漂亮的女子,遂起了結交之心,一路尾隨,終究還是跟丟了。
眼前有兩條深深的巷子,只是不知那紅衣少女進了哪一條巷子。韓眉熟知她的性情,微微一笑,也不惱,慢悠悠道:“既然那姑娘在此處不見了,定然是進了這兩條巷子的其中一個,不如我們一家家去問?〃
華鸞素被他這話給逗得笑了,不再無理取鬧,隨意指了左手邊一處巷子:“不如我們從這條巷子裡進吧?”
韓眉從來對她言聽計從,立時點點頭,當先一步朝巷子裡走進去。華鸞素緊隨其後,跟著他步步行去。
二人不過堪堪行了二十來步,只覺背後風聲陡戾,巷子逼仄,兩邊皆是住戶人家的大門相對而來,相距不及一丈,她二人轉身之際,眼前劍影漫天化雨,她連忙扔了葡萄,抽出扇子迎敵。
眼前對手劍法快捷,身形熟悉,華鸞素與之纏鬥一時,猛然怒道:“不識好人心的混蛋,本少賣你一個人情,讓你走,你居然跑來找本少麻煩!”扇頭小匕嗖的冒出了扇骨,卻已聽得韓眉道:“小七且先歇著。”
他先時手裡還提著一大堆零食,皆是她一路之上嚐了讚不絕口的,此刻將手中零碎隨意一扔,便擋在了她面前,與那少年打了起來。
華鸞素見他二人十來招之內,還不見勝負,驀然想起一計,揚聲叫道:“阿布都拉……
那少年手中長劍一滯,被韓眉趁機點中了穴道。她上前一把撕下那少年的面罩,頓時呆了。
少年面板白晳,俊眼修眉,鼻樑高挺,粉唇盈潤,華鸞素鬼使神差,伸出手去便要向著少年臉上摸去,腕上冷不防被握住,卻是韓眉臉色不善,將她死死扯住了腕子。她死皮賴臉的哀求:“小眉毛哥哥,我只摸一下!就一下!”
韓眉唇邊泛起淡淡一絲笑意,就在她暗自心喜之時,冷冷丟擲兩字:“不行!”徑自將她拉進了自己懷中,在她耳邊低低吹了一口氣,喃喃道:“你可是門主內定給我的媳婦兒。”
華鸞素呆滯的瞧了他一眼,後知後覺,怪叫一聲:“怎麼可能?小眉毛哥哥你別是騙我的吧?”又見得他面上殊無笑意,終於明白這大約是事實了吧。
韓眉從不曾說謊,更不會輕言承諾。
但婚姻大事……她從前大約是有過憧憬的吧?自己的那個孃親,可謂是大周權貴裡最令人津津樂道的風流倜儻之人,外人瞧著她娶了一門俊傑,她卻知道自家孃親在家中地位儼然在眾位爹爹之下,總還及不上大爹爹周崢的威嚴。可見姻緣之味,非當事人不足以道哉。
……既然爹爹早已替她定好了小眉毛哥哥……
她轉爾搖搖頭,見得韓眉蒼白著一張臉,雖瞧著面上平靜無波,終究是狹瞳微縮,握劍的手指節都已經發白,顯然這是兩人自相伴這麼多年最緊張的一次。
她“哧”的一聲笑出聲來,“爹爹安排的很是。能讓小眉毛哥哥陪伴一生,是小七的福氣呢。”
連她自己也說不出心頭複雜滋味,人總是在追逐尋覓之後,才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大約此時,她尚不能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只是心頭模模糊糊有個念頭,我總要再想想……再想想……
那少年臉色煞白,大約是以為遇上了女紈絝之類,緊咬了唇,橫了心只等她摸下來便要咬舌自盡的模樣,哪知道半日不見她摸下來,一顆心將將放了下來。
這小巷子四下無人,近些日子韓眉又時時被吐迷度刺激,終於忍不住衝口而出。
只是他自小與她一起長大,知道她的性子必不是人人能夠違拗的。若她不願意,就算是門主定下來的,到頭來也是落得一場空。是以這麼些年來,與她在一起從不曾輕言提起。
門主華徹曾揹著女兒叮囑過:“小眉,你是個細心有主見的孩子,小七懵懵撞撞,不懂收斂,我總要你在旁邊瞧著才放心。等到她再大個一兩年,總要在門中替你們好好大辦一場婚儀。”
那時候他不過十四歲,不曾有如今這般淡定的模樣,聞言抬起頭來,眸中滿是不能置信的欣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