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人群一時靜默,華鸞素伸個懶腰,緩緩立起身來。這些商人行走西域諸國,各個練就的一副察眼觀色的玲瓏心竅,立時讓出一條道來,她從容越眾,但見十步之外,照夜獅子白身旁立著個高健欣碩的男子,揹著身子,瞧不見面容,從背影瞧去,身著胡服短打,長髮略卷,用一條綵帶束成了一束。那男子身旁略遠些,立著一名年輕男子,將半個身子都靠在一匹烏黑俊騎之上,正半眯了眼睛瞧過來,漆黑如玉,配著輕佻的飛眉修鬢,薄唇挺鼻,反倒更顯出幾分漫不經心的矜貴冷意。
小七心中一念即閃:此人好生面熟,也不知在哪裡見過?
但照夜獅子白乃是靈物,見得她出現,飛起前蹄向著那捲發男子踢去,嘶鳴之聲更劇,倒將她這想法立時打散。那男子後退幾步,躲過馬兒的攻擊,提起缽子大的拳頭便照著照夜獅子白背上砸去。
眾行商齊齊驚呼,眼光人影一花,那捲發男子已經一個趔趄向後退去,華鸞素已側身高坐在照夜獅子白身上,微微躬□來,不住撫摸馬兒的耳朵,喃喃低語。不過兩句話,不遠處那靠在黑色駿馬身上的男子如大鵬展翅般飛掠而來,不發一語,俯身揮掌向著馬上的華鸞素後背擊去。
那捲發男子正怒,見此一樂:“鳳冷,好好收拾收拾這娘娘腔。”
華鸞素此刻進退兩難,若她避開,馬兒便有性命之虞,若她端坐馬背,二人相擊,恐馬兒也會受傷。茫茫戈壁沙漠,缺了馬兒便等於砍去了雙足,寸步難行。且她著實心喜這馬兒通靈,說時遲,不過一轉念的光景,她已縱身而起,迎難而上,在空中與這男子雙掌相擊,結結實實比拼了一回內力。
二人沾衣擊退,卻也是心內駭然,在對方手中並未佔得便宜。
華鸞素堪堪落地,見得那男子並未再攻擊的意圖,只是做出防護的姿勢守在那捲發男子身邊。那男子見他居然一擊不中,奇道:“鳳冷,你這是手下留情?”
抬目瞧見華鸞素唇邊一抹笑意,不可置信:“難道這娘娘腔真有兩下子?”
這名叫鳳冷的男子倒也不是藏頭露尾的畏怯之輩,坦蕩蕩點點頭,目光在華鸞素身上略一打量,低低道:“吐迷度,此人能騎得如此良駒,且身手了得,決非尋常商旅……”
他雖近似耳語,但華鸞素耳力驚人,不動聲色將這句話聽進耳中,心中暗忖,也不知這兩人是何來路。這叫鳳冷的瞧著乃是中原男子,但那吐迷度卻是深目隆鼻,胡人模樣。
吐迷度朗聲一笑,大步向著華鸞素而來,一面施禮:“這位小兄弟,在下多有得罪,只因小兄弟的馬兒神俊非 常(炫…書…網),這才引得在下趨前多瞧了兩眼。我這位兄弟怕被小兄弟的馬兒踢傷,這才出手,還望小兄弟海涵!”
華鸞素心道:若非我出手快捷,今日大哥這頭寶貝可就要血灑赤崖驛了。這人轉眼間便能將怒氣斂盡,若非城府太深便是自制力驚人,總之不是個好相與的。
她面上笑意如沐春風,手握腰間摺扇,寬和大度的回禮:“兄臺說哪裡話!在下也是心急,怕這畜牲傷了兄臺,這才出手阻止它再暴起。”心內暗道:光天化日之下,瞧你能將黑的說成白的,以為本少不會麼?
本來劍撥弩張之間,被這二人各懷鬼胎的一番親兄熱弟般的寒喧,生生將這冷局回暖了三分。
那名叫鳳冷的男子遠遠瞧著,唇角綻出一抹譏誚的笑意,轉瞬即逝。
吐迷度既然與華鸞素熱絡了起來,少不了詢問她前往何地。華鸞素心內厭惡他這心懷叵測的熱絡,有心想要作弄他一番,但四下茫茫戈壁,身後乃是商隊錙重,決非她在江湖之中的來去自如。此人若起歹意,擋也難擋,縱是騙他一下也騙不倒,索性實話實話。
“小弟這是販一點貨去伊州,不知兄臺何往?”
吐迷度立時拍掌大樂:“巧了,在下與自家兄弟恰也是前往伊州。”
華鸞素心內一沉:他這句話顯然是早就想好了的,介面太快,倒教她生出一種錯覺,彷彿不管她說去哪裡,這人定然介面說自己也要前往,纏定了她。
但她面上分毫未動,笑意更甚從前,彷彿遇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在吐迷度肩上重重拍了兩下,吐迷度暗暗抽了抽嘴角,倒引得那名叫鳳冷的男子戒備的緩緩踏步而來,生怕她下一掌便拍死了這胡人。
她索性笑道:“既然有緣,不如兄臺與我們一道前行,路上也好一解小弟之寂寞?”
蘇容安從那些行商身後擠了過來,焦急的阻攔:“七少……”
那名叫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