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墜下來的時候
撐開雙手讓它滑落在你手心中
別再破碎
——在承實離開的那段日子,米青寫的歌,收錄在《為誰哭泣》專輯中。
1。
連綿的雨季提前來了,這在以前似乎不常發生。夏季多雨,可卻從來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雨。
好像有人在頭頂直接將雨水大力潑灑下來,如同一張巨大的網,雨幕遮天蔽日地連線在天地間。
大顆大顆的水珠帶著沉重的力道迅速地砸下來,樹枝上的葉片怏怏地垂下來,在風雨中顫抖著,搖搖欲墜。雨水落在屋頂,發出啪啪的聲音,匯成水流順著瓦片向下流淌,在屋簷下織成一層薄而透明的水簾。
王胡寨村外的田野裡霧濛濛的,空氣中參雜著泥土被打溼後混淆著雨水氣息的味道。
只是剛到下午,天就像是快要完全黑下來了。
遠遠地看見小路的盡頭出現一個女人,她急匆匆地在泥濘的地面上快步走著,手裡抓著一卷像是油氈紙一樣的東西。她全身早已被雨水溼透,雨水順著頭髮和臉頰往下滴著,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
她是要去哪裡,或是要去做什麼事情,又或是想要逃離什麼地方?
她纖瘦的身影在雨中是那麼孤獨,像一棵站在田野裡的白楊樹。雨越下越大,像要將整個世界淹沒一樣。
女人的身影在雨中漸漸模糊,若隱若現,直至消失,好像從未出現過……
米青站在窗前,看著雨水敲打著窗戶,玻璃上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強烈的雨聲在屋外的空間喧囂著。
男人從房簾後的裡屋走出來,在桌上拿起一個茶缸,拎起水瓶朝裡面倒上開水。白色的水汽在空氣中升騰,變形。
“青,你媽呢?”男人看了米青一眼,端起茶缸喝水,只是感覺水太燙了,又將它放下。
米青轉過臉看著他,說:“媽她說乾草垛還露在外面,拿著油氈紙跑出去了。”
男人笑了笑,眼神裡掠過一抹譏諷。“腦子有毛病,下著大雨還要去蓋那個。”
“如果幹草垛淋溼了,那燒鍋做飯用什麼點火?”米青有點不滿地說。
男人又笑了笑,不說話了,端起茶缸吹起來。他真的渴了。
米青好像想起來什麼事情,便說:“爸,你下次趕集的話買把傘吧,碰到這種下雨天用得上。”
男人喝了口水,面色平靜。
“難得下回雨,用不著買那個。”
“媽剛剛出去想打把傘都沒有!”米青眼中閃過一絲怒火。
“誰讓她出去了。”
米青轉臉看向窗外,不想看他的臉。從小到大,他說的話她從來沒有不聽過。只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那聲音竟有些令她感到討厭。
“青,你的頭髮長得挺長了,應該能賣百十塊呢。”男人半開玩笑地說。
“我不嫌長。”
米青從窗前離開,轉身坐在桌前,翻開桌上的書本看起來。
男人走到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看著米青白皙的臉龐和清秀的眉宇。
米青感覺到他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我們青越長越好看了。”男人捧著茶缸,凝視著她的臉說。
她剛想說什麼,堂屋門被推開了,一陣冷風闖入,渾身溼透的女人走了進來。
她的頭髮溼漉漉的滴著水,兩側的鬢髮緊貼在臉上,臉上也佈滿了水珠,看上去有些蒼白。
“媽,你回來了。”
“趕緊把門關上!”男人不耐煩地對她說了一句。
女人轉身將門關上。米青抓過掛在窗臺前繩子上的毛巾,走過去幫母親擦拭臉上的水。
女人從米青手裡接過毛巾,歪著頭擦乾頭髮上的水。她站的位置,地上流了一灘泥水。
“媽你快去把溼衣服換掉吧,別感冒了。”米青眼神裡充滿了關切。
女人點了點頭,“沒事。”
她脫掉鞋子,赤著腳走進裡屋去,水泥地上留下兩排溼潤的腳印。
男人端著茶缸繼續喝著水,米青坐回去看書。
屋子裡一片寂靜,窗外雨聲大作。
雨在傍晚的時候開始變小,淅淅瀝瀝,朦朦朧朧。從各家各戶院子裡淌出來的積水彙集到排水溝,嘩啦啦地注入公路邊的河裡。
天色沒有黑,只是比下雨時又變得灰暗了點。雨停了,漂浮在空中的霧氣卻沒有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