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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當初文旭生想要孩子,我因工作所累,一直推辭。

結果他另闢蹊徑。

如今,他也算求仁得仁,戀家的小嬌妻,不久降世的孩子,離開我,他得到所有他想得到的。

我嘆口氣——

“何時舉行婚禮?”我循例問道,“我查查我的時間表,不一定有空參加。”

“沒有婚禮——”唐美妍臉上神色一黯,“旭生說,他已經舉行過一次,沒必要再鋪張。而且他認為籌備婚禮太勞累繁瑣,我身體吃不消。”

“哦!也對,舉行婚禮是件極勞心勞力的事情。你現在身體較貴,確實不適合操勞。”我連忙勸慰她,“但是婚禮當天的敬酒,便可以讓你脫一層皮。”

“可是——我從少女時代便開始憧憬穿著雪白的婚紗,與心愛的人一起步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那是女人一生最美的時刻。”唐美妍忍不住輕輕抱怨。

“那確實是一個女人最鼎盛的時刻,因為此後,他就委頓了,青春將消耗在繁瑣而冗長的婚姻中。”我忍不住打擊她。

“紹宜姐。你不覺得,婚禮是一個男人給女人的最大讚美?”唐美妍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不覺得。因為那個男人讚美過我以後,又轉身讚美別人。”我故意同她開玩笑,她神經大條,並不覺得我在諷刺她。

“旭生可沒準備讚美我。他一直覺得為我付出良多,甚至賠進了婚姻。所以,他不願意妥協。他認為婚禮根本是虛禮。”

“他沒有錯啊。當年我與他也有過盛大的婚禮,但結果如何呢?所以婚姻與婚禮完全是兩回事。”我尷尬地笑起來。“離婚後,單是處理那些結婚照片,便已經令人費神。”

“可是——有總比沒有好。”她仍然不甘心,大地此生都要帶著遺憾了。

是呀,每個女人都渴望身披嫁衣的那一刻,那是一個女人最躊躇滿志的一刻。

明亮、溫暖。充滿喜悅,之後便將轉入月亮的背光面。

從此以後,她就得學會接受現實。

我忽然想起十年前,文旭升生同我求婚的一幕。

那是我的生日聚會上,在一干同學的鬨鬧中,他忽然單膝跪下,拿出一枚小小的鑽石戒指,漲紅了臉求我嫁給他。

那時候,他那麼年輕,工作剛剛起步,存款頗為有限,但他的眼神那麼真誠,那麼動人。

他說,請讓我照顧你一生一世。

我在同學們的鬨笑中,含羞點頭,無名指上,風都能吹走的小鑽石,重得彷彿承載了我一生的幸福。

那時候,我絕對沒有想到,會有一天,我親耳聽見他與另一個女人的婚訊。

而且,心情如此平靜。

真正讓我心情不平靜的是晉州的前妻衛欣。

她原本只同晉州保持了清淺如水的關係,只偶爾互相簡訊問候。

但自從她知道我的存在後,卻一反常態。

然而,這反常也並不過火。

她只是每日必發一兩條簡訊給晉州,言辭溫婉有禮,無非是普通的關心與問候。

我也不便聲張。

又是,她會突然現身“浮生”坐下來,靜靜坐在一角喝杯茶。

上門是客,晉州也做不到絕情地趕他走。

甚至少不了,還要上前寒暄幾句。

其實她並沒有上前打擾我們,相反還特別安靜。

她已經儘量坐得遠寫,但又不會遠倒我們看不見她。

她也並不主動上前同我們打招呼,反而越加靜默,只用一雙有緣的眼,脈脈地注視著晉州。

她彷彿只要她這樣看著他,便能重新點燃他對她的感情。

有天我加班較晚,回到“浮生”已經快打烊了。

往日這時,只得晉州一個人靜坐一角,安逸地看一卷閒書。

而此時,閣樓咯氣氛詭異,有種刻意的安靜,彷彿一萬個人同時屏住呼吸。

晉州對面坐著一個女人。

他們之間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僵坐著,好似兩個人融僑無比,但又各自固守一角,全身心在對抗對方的力量。

兩人都沒說話,甚至沒有動,似乎時光凝固住這種抗衡的姿態,甚至眼神。

晉州微微後仰,一雙眼靜靜注視著衛欣,目光篤定平和,卻又那樣矛盾。那眼中,有悲憫與不忍,也有包容和憐惜,還有一點點殘忍和抗拒。彷彿他是俯瞰眾生的佛,下一刻便要用捨身渡劫,挽救蒼生的欲孽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