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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慕容的計策和選擇的時機都很毒辣,黃昏入暮時分,牧人奴隸忙累了一天,正是飢腸轆轆疲乏欲死的時候,放牧的牲畜也關入了圈欄。羯胡營在此時縱火殺了看守奴隸的一干衛士,不但驚了牲畜,更將註定要被瘋狂報復的奴隸們逼上了絕路,除了拿起武器抗爭以求逃脫這漢人的地獄,唯死一途。

被拓跋部打草谷劫掠而來的漢奴絕大多數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不過日復一日麻木等死,這一晚突如其來的混亂與刺激竟是反而激發了部分青壯的求生之念。尤其是新近被成律歸部從雍都掠來的,身上多半還有些餘力,破家滅城之恨更是切齒難忘,一旦脫困甚而手中被塞了鋼刀,再不殺敵求生當真枉自為人!

夜幕漸濃,拓跋部主帳近旁火光熊熊之下是鮮血遍佈的地獄,秩序漸整的留守騎軍,在成律歸的約束下很快集結出一個千人隊,命部族牧民救火護衛本帳的同時,騎軍開始了對反抗漢奴的屠戮。在這些為戰爭而生的強盜野獸面前,剛剛拿起武器的瘦弱漢奴不過是待屠宰的牲畜,馬蹄踏處血色漫野。

剛從奴欄中脫困的漢奴被這殘酷的殺戮所震怖,幾千逃奴本就是一灘散沙,此時更是無人再敢反抗,撕心裂肺地嚎叫著四散奔逃,很快便被狂笑著急馳而至的蠻騎逐個追砍,更有甚者被劈成幾段,令人慘不忍暏。腥濃的血味將火光中的夜色映得淒厲可怖,賓士獵殺為樂的蠻騎更猶如阿鼻地獄中湧出的厲鬼。

滿菊咬緊牙根,緊緊抓著韁繩,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身後發生的慘事,集中所有心神駕馭著阿達,奮力在荒漠中前行,竭力不讓自己拖累慕容他們的奔命之途。

殺人放火、褻瀆神靈、盜劫搶掠,甚而為了求已身活命,陷千萬無辜同胞於死境……若地獄有十八層,她這亂世求活之人大約早就要擊穿底層地板了。滿菊心中一片寧靜,望向身前為著諸人活命,殫精竭慮無所不為的男人,她忽爾一笑,若是要下地獄,大夥就結伴同行吧!

天色漸暗,在拓跋北帳近處,靠著慕容他們放的這一把大火,還能將路照得分明,待到他們奪路狂奔,悶聲跑出幾里地外後,夜幕已完全落下。逃命的羯胡營眾不敢打出眾多火把,除了前哨寥寥幾枝摻了牛油的火把用以探路,後頭的只能人馬緊跟,靠著朦朧的月色和淡淡星輝來勉強分辨腳下的路程。

所幸北帳附近多為荒漠,地勢平坦而遍佈大小不一的石礫,並沒有什麼大的坎坷,便是如此,摸黑前行仍是十分艱難,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來不及裹蹄,僅是銜枚的戰馬,不過又急走了十幾里路,便有好幾匹踩入石坎中,短促地悽鳴一聲,折腿重傷,無法騎行。

正在此時,前哨探路的郡元翰帶著推寅縱馬回奔而來,愁眉緊鎖地低聲嚮慕容稟報,再往前幾里便是祖山山麓了。眾人的目的地是北地故燕,本就是打算繞過祖山前往,郡元翰他們對祖山附近的路途也大致明瞭,唯一的通途便是從祖山東側的山麓窄道繞行,再穿過祖山群脈中的狹長谷地,才能到達祖山之北。

而現在,他們已是到達了祖山東側的山麓近前,這樣的山路若是在白天,騎者通行尚不算難,可在這深夜前行,除了找死別無二話。

慕容凝神聽完手下的稟報,抬頭眺望祖山那幾乎籠罩大半天空的巨大黑影,片刻之後沉聲下令:下馬在附近探找宿營之地,休整躲藏,待天一亮立即出發。又分派幾處暗哨明警、令人處理折腿的戰馬,迅速地將諸人安排妥當。

眾人應令,立時開始麻利地分工而作,幾人熟練地迅速悶聲收拾了殘馬,將馬肉全數割走,馬骨藏到山石縫隙之中。這次他們險險出逃,錙重卻是不得不丟下了,除了人人身上只餘七八日的口糧再無食物,因而是半分肉沫都不能浪費。

看著慕容分派諸人各事,滿菊跳下阿達的馬背,悄悄給吐舌作怪的老馬塞了好些好料,又貢獻出了最後幾顆水果糖,攤開空空的手,無奈地對執著的老馬悄聲道:“沒了,真沒糖了,改天得空我自己做了給你補上還不成?!”

緊挨著老馬,公主神女縮著脖子,攏緊男人在拓跋帳中匆匆遞來的披風,牙齒微微相擊。唉!真是“若要俏,凍得刮刮叫。”春寒料峭,北漠晝夜溫差又大,她這身裙裝飄飄若仙的,漂亮是夠滿分了,這禦寒的功能簡直要倒扣分!幸好慕容給的披風還能頂點事,但騎在馬上跑了這一程,便是一向身體強悍的滿神也覺著有些頂不住了,吸溜著自動掛下的清鼻涕,小丫頭琢磨著還是得先搞件皮襖裹上,再吃點感冒藥……

啪!一件厚厚的反皮羊襖不知從何處飛來,正蒙到滿菊的頭上。小丫頭一驚,忙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