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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聽說他俊雅傲岸,年歲雖輕,卻儼然一代風流少年,胯下銀鞍照月白鬃馬,手綽丈八風颺槍,十四歲之時便隨兄征討北漠,獨自將北漠千夫長一名挑下馬來,此外琴棋書畫均各涉獵,步馬功夫樣樣精通。

傳聞多少有些許對皇親貴胄的浮誇造作,只不過琅三公子所具備的卻恰巧是帝都貴族少年的標榜,如今雪緋紅也思量少許,琅三公子那些所謂的百萬人中無人敢當之勇九成是三人成虎,然而他的俊逸瀟灑、他的隨性自然,卻是渾然天成的無暇。

在抄查畢廣成王府後,鍾晚阜總免不及回憶當初的情形,當他率兵衝入廣成府時,琅家三公子正在後院水井畔汲水淨髮,一身明晃晃的銀亮衣衫灼痛了他的眼睛。

那之後,才知他的沉著、他的捨身之勇,以他之命,換了廣成王三口的生還,卻也換了日後鍾家破敗消亡。

因果報應,著實不爽,只是無論雪緋紅還是鍾顏岫,都無力去追究琅珂的錯。

她可以擄劫琅衍,她可以威脅琅珃,若非琅珃在乎的眾親早已亡命地府,她不介意取數人性命相償,冤冤相報實在難以結了,快意恩仇卻難免是江湖行事的另一個矛盾所在。

後來,便是琅溫靖滿門被斬於菜市口,血流漂杵;便是其女琅嬛於宮內泣血哀呼,終而投身於汀寰池,珠翠花鈿、素顏玉骨,竟濺不起一絲波瀾;便是琅珃於北地號召舊部直逼皇城,披髮瞠目,所到之處摧枯拉朽,直登天子明堂。

樓下說書人慷慨激昂,雪緋紅驀然苦笑了一下,俯身憑欄,索性去再聽一次那諡號沁嵐王的三公子昔年的瑣碎,那深藏在兩個稚子最年幼無暇的部分,因為其上覆蓋了兩家人無數殷紅的鮮血,而每一處被觸及都難免交織著血淚。

與此同時的千里之外,北地嵯峨山脈下,朔風已挾冷冬之威泠然而至,幾個形似商賈之人蓑衣斗笠,其下黑衫隱隱,正靠在一輛馬車四周歇息。

其中一個漢子喝了幾口葫蘆裡的烈酒,手微微一頓,斗笠的縫隙裡露出一雙精光瀲灩的眸子,他慢慢站起,雖是很不經意地立著,彷彿全身空門大開,真正懂武之人卻都能瞧出他四下無處不是戒備,正因為處處可攻,便無處可下手。

足下的枯草似乎都因為這個人周身散發的氣勁而低低呻吟搖曳著,他左手依舊握著酒葫蘆,右臂卻隱在蓑衣之中,寧神所至,周遭百步內蟲豸鼠蟻之窸窣微動無一不收入耳內,良久他緩緩伸手壓下了斗笠,再次坐了下去,彷彿是確定附近並無威脅埋伏。

不料,在他將將坐下之後,“鏘鏘”數聲,竟連他的隨從也聽出四周聲響不對而抽出了衣下隱藏的武器,那埋伏之人屏氣凝神的定力方才明明能避開那蓑衣男子的審度,卻在不久之後徹底暴露了自己的動靜,著實令人奇怪。

這下,最初的那人反而不再站起戒備,他只是再次抬手掀開斗笠,露出蒼俊的容顏和劍樣的雙眉,赫然便是當今武林執牛耳者,玄天樓樓主仲逸風。

“我很好奇,”仲逸風向著一個方向緩緩說道,那裡散亂著數塊巨石,“以你之能,本足夠瞞過我的耳目,卻又為何故意露出行蹤?”

“仲樓主內力深厚早有耳聞,在下若是一味隱匿,怕是徒掩耳盜鈴貽笑大方了。”石後轉出一個素衣身影,雙手交疊攏在袖中。

仲逸風一直靜如止水的衣袂微微動了一動,像是一陣輕風拂過,“讓在下猜猜,”他凝聲道,“若我所料沒錯,閣下便是那江湖所傳‘一入幽冥谷,魂向黃泉行’的幽冥谷中池杳冥池公子吧?”

“樓主見笑,”池杳冥抱拳為禮,“在下本是有些自負,以為可以一路跟隨仲樓主,方才見過樓主聽風辨物之能,便卻了不恭之心,故特出來相見。”本是一番閃躲之行,池杳冥這番說來,不但給自己解了尷尬之圍,還隱隱有誇讚仲逸風之意。

“慚愧慚愧,”仲逸風也微微笑道,他不動聲色地向身後動了動手指,武裝戒備的手下便紛紛放下了武器,轉而走到馬車後面去了。“在下與池公子神交已久,今日甫一相見,公子果然風神如玉,氣度非凡,”仲逸風續道,“也怪不得敝樓藥醫閣閣主要對公子讚譽頗多了。”

“承蒙仇閣主高看。”池杳冥的語氣依舊平平淡淡,而仲逸風話內雖暗藏機鋒,面目上卻同樣是江湖同道相見的言笑晏晏,兩人一站一坐,立者如臨風玉樹,坐者似空谷幽桐,其間竟也無端縈繞起一股儼然氣流,連朔風到了那處似乎都要打個轉折。

良久,仲逸風撩起衣襟,也矮身坐了下去,手指有意無意地把玩著葫蘆的絲絛,驀地將葫蘆遞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