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目光都聚集在高墀上的新一任祈舞聖女,誰也沒注意他們的三殿下已然歸來,並且沒有歸席,而是站於身份低微的眾位玄火門人中。
紅蓮緩緩站起身,仰起嬌媚的容顏俯瞰墀下眾門徒,漫天的蒼白把她的肌膚映襯得宛若透明,又被無數火光照耀得更加豔麗。紅蓮輕巧跳下丹墀,來到玄煌腳邊盈盈跪下。
玄煌緊緊凝視著這位人如其名的貌美少女,片刻後才冷道:“免禮。”
紅蓮受命站起身,側身道:“吾王請。”
玄煌於是登上高墀上的冰山頂,把手放於巨劍柄,臉上神情是如此高不可攀,眼神如此狂霸,此時的他,宛如一位天域神魔,高不可攀,鐵血地統治著一個謎一般冉冉上升著的強大帝國。他對一眾玄火門人朗聲道:“吾等被諸神遺棄之血族,崑崙虛為其歸所,誓言向諸神復仇!自古弱肉強食乃天經地義!只因吾等擁有能夠毀滅神明之力,故而被拋棄,被流放千年!此乃何等恥辱,此乃何等怨恨!!吾等懷抱著對神明深切之恨意,向神明所創之華夏中原還以血債!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只有復仇!!——吾等玄火門人乃最強最高貴之血統,擁有眾神畏懼之玄火之力,吾等將以萬物為芻狗!讓玄火灼遍神明所創之萬物!吾等——超越神祇!!吾等——以‘燎日神劍’起誓!——血洗萬物!!”
千餘玄火門人熱血沸騰,跟隨玄煌高聲吶喊道:“吾等誓言血洗萬物——吾等誓言血洗萬物——吾等誓言血洗萬物!!!”他們的野心與殺意,直穿雲霄。他們的目光如刀如劍,他們是群嗜血的野獸。
玄火門的真諦,玄火門的宗旨,便是血和殺……
人群中的玄冥非但沒被這危險的氣息傳染,反而心中前所未有的冰冷,痴痴望著臺上的紅蓮似乎在隱忍著什麼一般輕輕蹙起眉梢。
玄煌狂傲地指住紅蓮,道:“把吾等決心與殺意傳達至天際!”
紅蓮蹙眉輕道:“諾。”言罷來到祭壇前,赤著小巧白皙的雙足,踩在方才斬殺祭品所濺滿紅色血液的寒冰地面上。面朝祝融牌位與牌位後的玄龍劍徐徐祈舞。
百位祭司頓時高歌道:
“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玄王。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琅。疏緩節兮安歌,陳芋瑟兮浩倡!靈偃蹇兮姣服,烈炎炎兮滿堂。五音分兮繁會,君欣欣兮樂康!——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左驂殪兮右刃傷。天時墜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成禮兮會鼓,傳刃兮代舞,姱女倡兮容與。玄殤逝兮火魂,長無絕兮終古!”
這厚重而古樸的樂句沉甸甸地瀰漫於整個崑崙虛內,重重壓在眾人心頭。而為之更加華美的,卻是紅蓮那輕靈的舞步,那妙曼的身姿,在被血液灼燒過的慘白大地跳著只屬於她一人的舞步。那一時,空曠的高高祭壇之上,紅蓮看起來是如此孤傲,彷彿她只存在於她的世界,而她的世界全是被火紅燎原後的慘白。
其後,數十位貌美的白衣聖女也一同走上祭壇與紅蓮一同祈舞,但在眾多聖女的陪襯下,更顯得她火紅的身影是那麼寂寥與默落。紅蓮每一個跟隨節拍的韻律,都深深撼動住所有凝視住她的玄火門人的心絃。
玄冥不能自已地把雙手緊握成拳,緊得指甲深刺如入掌心都不自知。臺上那位傾倒眾生的女郎,本該屬於他!紅蓮在眾目睽睽下綻放出的絢爛花朵,竟是為了骯髒的玄火門!
——玄冥痛苦得幾欲崩潰,幾欲……瘋狂。狠狠皺著神蹟似的的雙眉,一順不順地痴狂望著紅蓮那撩人萬狀的靈動身姿,只想把她牢牢鎖入懷中,直到彼此的呼吸糾纏為一,直到窒息。
豔紅飄擺的衣袂跟隨著寒風與身體的動作徐徐舞動,露出紅蓮秀美的臉龐,那毫無表情,冰雕似的臉龐上竟奇異地悄然劃下兩道淚痕,她水晶般的眼中輕輕落下一滴滴晶瑩淚珠。墀下痴痴企望著紅蓮的眾人都有些訝異地望著祈舞聖女。
……她這是怎麼了?她怎麼哭了?
她為何如此傷感?她的眼淚……又為誰而流?
那凜冽寒風中舞動的妙曼身姿,不帶表情的冰雕秀容滑下的淚,影影綽綽的虛幻身影……像通紅的鐵一般烙進所有人心頭。
此時的紅蓮,簡直美得殘忍。
玄冥愣愣望著紅蓮臉上的晶瑩淚珠,心中突然莫名狂喜到抽痛,一個巨大的實事放在他眼前——紅蓮方才所說的話,全是騙他的……
……那些晶瑩的眼淚,全是為他——玄火殺神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