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看錶,才不過下午三點多,但窗外的天黑的像是深夜,狂風吹的窗子嘭嘭作響。孩子們幾乎沒有心思上課,都轉著頭看窗外,一邊看還一邊不忘脆生生地念著課文,“紅花開。白花開。紅花白花朵朵開。”偶爾響起幾聲悶雷,大有想做和聲的意思。
夕染也無法集中精神,乾脆倚在窗邊,看外面的報紙在狂風中打轉,一株剛剛打起花苞的月季被風吹的緊貼著草地直不起身來。
課室門轟的一聲被推開,接著一股強風灌入。教導主任扶著快被吹掉的眼鏡站在門口,對她說道:“戴老師,請確保同學都留在教室不要外出,等雨停了再走。”說完他就用力拉上門,又去下一個教室通知了。
終於,窗外響起了噼裡啪啦的撞擊聲,冰雹爭先恐後地落了下來,先是小的,比米粒大一些,但不到一分鐘大的就落了下來,有些和鴿子蛋差不多大小,落在地上互相撞擊著,還四處飛濺。
夕染趕忙招呼孩子們遠離視窗,窗外一到白色的光閃過,接著就是幾個悶雷,孩子們嚇得尖叫著退到裡面牆邊。
教室裡的燈也都關了,四處一會兒墨黑,一會兒雪亮,每一陣雷聲都會驚起幾個女孩兒的尖叫。夕染有點擔心家裡人,不知道廚房的漏水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那個脆弱的瓦頂能不能經得住這樣的衝擊。
第四十九章
冰雹過後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滿世界都是嘩啦啦的水聲。教室裡的孩子又是害怕又是興奮,這樣淋漓盡致的大雨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而夕染印象中這樣的大雨也只有小時候母親去世時看到過。也不知那時是真的雨太大雷太響,還是自己心裡的河決了堤。
越是吵鬧的世界裡,人的心境越是安靜。大量的雨水帶走了沉沉的悶熱,窗外的世界一片溼漉漉的清新。大雨約莫下了兩刻鐘,天邊開始透亮起來,屋簷水仍在滴答滴答,有些孩子開始嚷著要回家。
夕染也是想回家的,可是她明白還得等等。拉住孩子們,讓他們再等兩陣雨,果然話音未落,大雨又稀里嘩啦的落了下來。孩子們好奇地拉著她問什麼叫大雨三潺,又問為什麼閃電過後必定會打雷,一張張掛著小問號的臉蛋完全忘了方才的驚恐。
大雨三潺之後天迅速的放了晴,小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天雖然還陰著但已不像方才那麼黑了。窗外的青草和躲過暴風雨的粉嫩小花,在霧濛濛的雨中愈發的嬌豔起來。夕染招呼孩子們趁著天晴趕快回家,她也跑回教員辦公室取了東西就往回跑。
大街上路燈都亮了,大雨讓很多街道都積起了淹至小腿的水,一些地勢較低的人家不停地往屋外舀著水。街上的人不多,夕染一步一步艱難地淌水行走,小雨將她的頭髮和衣服澆得溼透了,前所未有的狼狽。
平時走半個小時就到的路,她硬是用了快兩小時才到。
綿密的細雨中夕染敏銳地捕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幾乎要以為是老天垂憐,福至心靈,她不安地四處張望,失望一點一滴浸溼面板。
靡靡細雨中,街邊的路燈煥發出橘色迷離的光。不經意地一轉頭,目光掃過街邊屋簷,猛地對上一雙眼——一個人站在屋簷下,同樣轉著頭,穿過雨幕凝望著她。
抬手抹了一下眼簾上的雨水,她真的沒有看錯,那是懷禮。還是他先找到了她,眼神交錯的一霎,他臉上的表情,應該是欣喜。
剎那間他們彷彿站在一個世界的兩端,在他們之間的雨幕漸漸淡開,積水散去不見,街邊忙著舀水的人們恍然成為靜止的背景。
懷禮看起來瘦了很多,但那雙眼仍然神采奕奕。她飛快地往他的方向跑了幾步,卻又在隔了十米遠的距離停住,想說點什麼,只是徒勞的動了動嘴唇,好像說什麼都不恰當。
才一愣神,他就已經分開人群到了她面前,一如不曾分隔般熟絡:“回來了,進屋等我,我去借把梯子把廚房的瓦補一下。”
言畢,不顧她驚詫難安地立在街中,早已分花拂柳般穿過雨霧去了對街。
夕染茫茫然進到廚房,裡面一派忙碌的景象,奶媽帶著兩個小娃娃在擦著地上的水,兩個小娃娃倒是十分開心,咯咯地笑個不停。戴徵端著接滿雨水的盆子,她趕忙接過,戴徵看看門口,問:“見到了?”
她點點頭。
“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別把自己壓的那麼累。”戴徵拍拍女兒的頭,拄著柺杖一步一步往客廳走去。一到下雨,這腿是越來越疼了。
大雨過後的夜裡特別寧靜,天上的雲層仍然很厚,月亮的光線一絲也透不下來,這預示著雨還會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