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那孩子快十歲了吧。怎麼早先沒想送去,一進展府就說要送私塾了?還挑了家全城最好的,先前是誰嚷嚷著說要節省府裡開支的。連從商和從涼的春衣,都只各做了十件。”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盛雅怎也不願放過。
畢竟是檯面上,直直的說她尚還不敢,只好接著從商和從涼挑事。說話間,她始終堆著笑意,好看的眼眸這會看起來更迷離了。
本還打算置身事外的,聽了這話,夕蘊便忍不住了:“妹妹是管不著展府的帳,所以閒得慌嗎,怎麼,連我靈為齋的帳也管起來了?我用自個兒賺的銀子供弟弟念私塾,你也要過問嗎?”
“自己的銀子?”這倒是出乎了盛雅的意料,靈為齋在揚州城很有名,可惜盡是些臭名。她沒想到,這銀不換竟還真是名副其實,這些年,倒真存了些銀子。
“哥哥,你在發什麼呆?私塾是什麼?”聽不懂大人們的話,從涼茫然地轉頭,想讓從商替她解釋,卻發現他端著碗,嘴裡還塞著一口飯,傻乎乎地看著錢夕蘊發愣。
“果然吶……”
從商怔怔地呢喃,若干粒懸在嘴邊的飯順勢落了下來,把大夥都弄糊塗了。
連展越浩都搞不明白了,還以為自己兒子傻了。盛雅更是緊張,生怕這倆孩子在她手上有個什麼閃失:“從商,你在說什麼?是不是病了?”
“銀不換啊,她果然沒有說錯。她說只要自己有能力賺銀子了,就能保護想保護的人了。她有銀子,所以能供錢小弟去唸私塾;如果我也能賺銀子,就能保護從涼這個不爭氣的了。”
“才不是,我才不是不爭氣的!”
“你除了哭還會什麼?你會賺銀子嗎,會吵架嗎,會訛詐別人銀子嗎?”
“我……”
“看吧看吧,又要哭了,不爭氣的。”
……
兩個孩子旁若無人的鬧開了,然而,從商這毫無心機的一句話,還是在展越浩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漣漪。他面色凝重地撇了眼夕蘊,後者只是低頭大口吃著飯,這看似風風火火的外表背後,藏著很多很多。她是個很張揚的女人,卻從不會顯山露水,這分寸間的把握著實夠得宜。
默默地,展越浩收回目光,心裡暗暗打定了主意,忽然開口道:“夕蘊,從今天起,從商和從涼交給你來管。”
這聽似隨意的一句話,其實早在展越浩心底斟酌過良久了。花瓶那件事後,他就感覺到了不能讓兩個孩子這樣下去,那時便有了這想法,只是對她依舊抱著幾分懷疑。直到和錢小弟相處下來後,發現他雖然鬧,但遇上大事仍是個頗有擔當的小男子漢,也就更加堅定了這念頭。
“你說什麼?!”
可這話也猶如巨石投入湖中般,激起了不小的震盪,率先嚷開的就是盛雅。
連一貫在人前最清楚自己身份的方明婕也按耐不住了:“當家的,這樣做……會不會太倉促了?”
“我……我……不……”夕蘊猛嗆了一口飯,咳得臉通紅,卻還是想要拒絕。
“怎麼吃個飯也能吃成這樣。”展越蒙看不過去,順手替她拍著背順氣。
“倉促嗎?不會啊,我想了很久了,你們不覺得這安排很好嗎?她是夫人,自然該為我撫養兒女。”展越浩絲毫都不把眼前的混亂放在眼裡,正為自己的決策得意著,那雙眼,卻死死鎖在展越蒙的手上。
“別拍了,午膳都拍出來了。”好在夕蘊識相,主動推開了展越蒙的手,站起身,打算聚精會神地和展越浩抗爭到底,“憑什麼,他們又不是我生的!何況他們壓根不會聽我的,我還要打理靈為齋,沒那麼多時間,難道你要我帶著兩個小鬼去妓院嗎?這樣的話,我倒沒意見,風流意識從娃娃抓起,挺不錯。”
“你敢!”展越浩也不服輸地拍桌起身,與她比肩互瞪了起來。
其實並沒有什麼該不該的,縱然她是夫人,如果當真像外頭流傳的那樣混亂,他也不會放心把一雙兒女交給她。正是因為漸漸看透了夕蘊的本質,才做下這決定。
“你認識我那麼多年,什麼事是我不敢的?”
“都出去,我有話跟她說!”展越浩輕吼道,眼神依舊堅持瞪著夕蘊。
“大哥……”識相的人都趕緊散開了,連盛雅都拉著兩個孩子跑來出去,唯有展越蒙不放心地想勸。
話才剛出口,就被展越浩堵了回去,“特別是你,出去!”
餘光間,彷彿看到展越蒙深鎖著眉,一步一回頭離去的身影。可半晌後,又傳來了一聲低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