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我把它放了——在塞巴的建議下——讓它跟聖堡蜘蛛建立新家。塞巴說它不能和別的蜘蛛交配。那以後,我再沒見過它,幾乎把它忘了。但現在記憶一下子回來了,我明白了這個新種蜘蛛是怎麼來的。
“是八腳伕人的後代,對嗎?”我低哼了一聲。
“是的,”塞巴說,“它和巴哈倫的蜘蛛交配了。三年前我發現了這個新變種,但一直到去年這種蜘蛛的數量才多了起來。現在它們越來越多,大概不出十五年就會成為聖堡中佔統治地位的蜘蛛。”
“塞巴!”我厲聲說,“我放了八腳伕人,是因為你告訴我它不可能繁殖。這種蜘蛛有毒嗎?”
軍需官聳聳肩。“有毒,但並不像它們的母親那麼厲害。要是四五隻一起攻擊一個人,是會把人毒死,但一隻不會。”
“它們要是受驚了,一起亂跑怎麼辦?”我叫道。
“不會的。”塞巴固執地說。
“你怎麼知道?”
“我讓它們不要亂跑。它們出奇地聰明,跟八腳伕人一樣。它們的智力幾乎跟老鼠差不多。我想訓練它們。”
“訓練它們做什麼?”我大笑起來。
“作戰。”他陰沉地說,“想想,要是我們能派出受過訓練的蜘蛛大軍,命令它們去找吸血魔,殺死他們。”
我轉身求哈克特說:“告訴他,他瘋了,讓他清醒一下吧。”
哈克特笑了笑。“這個主意我聽著……不錯。”他說。
“荒唐!”我狠狠地哼了一聲。“我要去告訴米卡。他討厭蜘蛛,他會派人下來把它們殺光。”
“不要,求你了,”塞巴小聲說,“就算不能訓練它們,看著它們壯大我也很高興。求你別奪去我最後的一點快樂。”
我嘆了一口氣,抬頭盯著通道頂。“好吧,我不跟米卡說就是了。”
“也別跟別人說。”他繼續要求說,“要是走漏了訊息,我可就會變得人人討厭了。”
“什麼意思?”
塞巴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那些蝨子,”他低聲說,“新種蜘蛛吃蝨子,所以蝨子都逃到上面去了。”
“哦。”我說。想起所有的吸血鬼都因為蝨子成災,不得不剪掉頭髮和鬍子,刮掉腋毛,我咧開嘴樂了。
“蜘蛛最終會把蝨子追出聖堡,到時候就不會再有蝨子的禍害了,”塞巴接著說,“但在那之前,我希望沒人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放聲大笑。“要是別人知道了,你可就慘了!”
“我知道。”他苦著臉說。
在我發誓不把蜘蛛的事說出去以後,塞巴回上面的大廳去了——短短的一段路已經把他累壞了——我和哈克特繼續向通道深處走去。走得越深,哈克特就變得越沉默。他看上去很不安,我問他出了什麼事,他又說不出來。
終於我們找到了一條通往外面的通道。我們來到通道的出口,外面是陡峭的山坡。我們坐了下來,抬頭凝望著夜晚的天空。已經好幾個月沒出來透氣了,在野外過夜已是兩年多前的事。空氣清爽舒適,但我已不太習慣。
“真冷。”我搓著裸露的胳膊說。
“是嗎?”哈克特問道。他死灰色的面板只在極端炎熱或者寒冷的情況下才有感覺。
“現在不是深秋就是初冬。”住在山裡面,一個人很難把握季節。
哈克特根本沒在聽。他掃視著下面的森林和山谷,好像想找什麼人。
我向山下走了兩步。哈克特跟在後面,可一會兒他就超過了我,走得飛快。“小心。”我叫道,但他毫不理會。很快他就跑了起來,把我拋下了。真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哈克特!”我叫道,“|(炫) (書) (網)|你會把腦袋摔碎的,要是——”
我沒再說下去,他根本什麼也沒聽見。我罵了兩句,脫去鞋子,活動了一下腳指頭,開始追他。我努力控制速度,可在這麼陡的山坡上根本做不到。沒一會兒我就開始沿著山坡剎不住腳地猛衝,腳下塵土和石子飛揚。我扯著嗓子直嚷,這真嚇人,也真刺激。
我們到底沒摔跟頭,安全地到達了山腳。哈克特繼續向前跑,一直跑到一片小樹林前才終於停下腳步,僵了似的站著。我慢步跑到他身邊停了下來。“怎……麼……回事?”我氣喘吁吁地問。
哈克特舉起左手,指著樹林。
“看見什麼了?”我問。除了樹幹和枝葉,我什麼也沒看見。
“他來了。”哈克特嘶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