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比較響亮。
不過在靜秋看來,趙村長也就是個個子不高的中年男人,很瘦,頭髮也掉得差不多了,背也有點弓了,臉像也很一般,不符合當時對英雄人物的臉譜化描寫:身材魁梧,臉龐黑紅,濃眉大眼。靜秋馬上開始擔心,這樣一個人物,怎樣才能寫成一個“高、大、全”的英雄形像呢?看來這教材真的靠“編”了。
話說這一行七人,個個把自己的行李打成個軍人揹包一樣的東西,揹包繩的捆法是標準的“三橫壓兩豎”,每人手裡還提著臉盆牙刷之類的小件日用品。
趙村長說:“我們翻山走吧,只有五里地,如果從河溝走,就多一倍路程。我看你們幾個——,身體也不咋地,還有幾個女的,恐怕——”
這七位好漢異口同聲地說:“不怕,不怕,就是下來鍛鍊的,怎麼樣艱苦就怎麼樣走。”
趙村長說:“翻山路也是鍛鍊哪,走河溝還得趟幾道水,我怕你們這幾個女的——”
幾個“女的”一聽到別人叫她們“女的”,就渾身不自在,因為“女的”在當地話裡,就是結了婚的女人。不過貧下中農這樣稱呼,幾個“女的”也不好發作,反而在心裡檢討自己對貧下中農純樸的語言沒有深刻認識,說明自己跟貧下中農在感情上還有一定距離,要努力改造自己身上的小資產階級思想,跟貧下中農打成一片。
趙村長要幫幾個“女的”背東西,幾個“女的”一概拒絕,誰那麼嬌貴?不都是來鍛鍊的嗎?怎麼能一開始就要人照顧?趙村長也不勉強,只說:“待會背不動了,就吭一聲。”
走出縣城,就開始翻山了。應該說山也不算高,但因為揹著揹包,提著網兜,幾個人也走得汗流浹背,趙村長手裡的東西越來越多,最後背上也不空了。三個“女的”有兩個的揹包都不見了,光提著個臉盆等小件,還走得氣喘吁吁的。
靜秋是個好強的人,雖然也背得要死要活,但還是堅持要自己背。吃苦耐勞基本上成了她做人的標準,因為靜秋的父母在文化革命中都被揪出來批鬥了,爸爸是“地主階級的孝子賢孫”,媽媽是“歷史反革命的子女”。靜秋能被當作“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享受“有成分論,不唯成分論”的待遇,完全是因為她平時表現好,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時時處處不落人後。
趙村長見大家有點苟延殘喘的樣子,就一直許諾:“不遠了,不遠了,等走到山楂樹那裡,我們就歇一會。”
這個“山楂樹”,就成了“望梅止渴”故事裡的那個“梅”,激勵著大家堅持走下去。
靜秋聽到這個山楂樹,腦子裡首先想到的不是一顆樹,而是一首歌,就叫《山楂樹》,是首蘇聯歌曲。她最早聽到這首歌,是從一個L師大俄語系到K市八中來實習的老師那裡聽到的。
分在靜秋那個班實習的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女生,叫柳盈,人長得高大結實,面板很白,五官端正,鼻樑又高又直,如果眼睛凹一點的話,簡直就象個外國人了。不過柳盈的眼睛不凹,但大大的,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的眼皮不是雙層,而是三、四層,這讓班上的單眼皮女生羨慕得要死。
據說柳盈的父親是炮二司的什麼頭頭,因為林彪的事情,被整下去了,所以柳盈的日子曾經過得很慘。後來鄧小平上臺,她父親又走運了,於是就把她從農村招回來,塞進了L師大。至於她為什麼進了俄語系,就只有天知道了,因為那時俄語早已不吃香了。
聽說解放初期,曾經有過一個學俄語的高潮,很多英語老師都改教俄語去了。後來中蘇交惡,蘇聯被中國稱為“修正主義”,因為他們居然想“修正”一下馬列主義。先前教俄語的那些老師,又有不少改教英語了。
靜秋就讀的K市八中,跟整個市區隔著一道小河,交通不太方便。不知道市教委怎麼想的,就把碩果僅存的幾個俄語老師全調到K市八中來了,所以K市八中差不多就成了K市唯一開俄語的中學,幾乎年年都有L師大俄語系的學生來實習,因為除了K市八中,就只有下面幾個縣裡有開俄語的中學了。
柳盈因為老頭子有點硬,所以沒分到下面縣裡的中學去。柳盈挺喜歡靜秋,沒事的時候,總找她玩,教她唱那些俄語歌曲,《山楂樹》就是其中一首。這樣的事情,在當時是隻能偷偷乾的,因為蘇聯的東西在中國早就成了禁忌,更何況文化革命中把凡是沾一點“愛情”的東西都當作資產階級腐朽墮落的東西給禁了。
按當時的觀點,《山楂樹》不僅是“黃色歌曲”,甚至算得上“腐朽沒落”“作風不正”,因為歌詞大意是說兩個青年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