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剎那間讓所有情緒洶湧的人們安靜了下來。
但是那種安靜卻是夾雜著一種恐懼,愕然,難以置信的寂靜。
高貴的帝王的折腰,讓整個的時間空間在這一瞬間都凝固了起來。
天地間此刻是猶如死一般的沉寂。
“對不起,為了大多數的人我只能選擇犧牲你們,若你們要恨的話,就恨我吧……別恨雅狄斯。”
完全沒有想解釋什麼的年輕帝王如此說著,因為彎下了腰,沒有人看得清楚他的神情。也沒有人注意到年輕的帝王向身後伸出的手,阻止了那兩名完全有能力將所有人在一瞬間覆滅的女子的行為。
年輕的帝王又挺直了身子,消瘦的身影,就這樣堅強的挺直著,“但是我,絕不會後悔。”
輕柔的話語恍惚間就要被空中盤旋而過的風撕得破碎不堪,而那纖細的少年卻仍是淡淡的微笑著,轉身,隨著風轉身飄然而去。
那決絕的背影,沒有絲毫的停留。從容得如一個奔赴死亡的戰士……即使年輕帝王的額角還殘留著一抹血跡,在緩慢滴落,玷汙了那一片淡雅的銀色。
欣恍惚間想伸出手,追尋那抹風一般飄搖的痕跡。卻突然又明白了下來,這手沒必要伸出……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抓住。
※※※
一輪明月升了起來,皎潔的光輝淡淡的撒落大地。
一間普通的客棧中,夜很深了,所有人都睡了。
而那露天的花園中,卻有一少年靜靜的坐在石椅上,不時將石桌上盤中糕點的放入口中,藉著皎潔的月光怡然自得的欣賞著露夜的美景。或許景色不算很美,但是對於已經許久沒有空閒的殘來說卻是相當難得。
不知何時,一抹夜色的美人融入了那夜色之中。
夜襯美人,人更美。
美添夜色,夜更撩。
一襲外衣輕柔的披在了殘的身上。
“夜深天涼。”動作輕柔的女子卻是以一種冷漠的口吻吐出了這句話。
抬頭看了看美人的殘卻是微側首,明眸輕斜,卻突然輕輕笑了起來,“欣哪……你會不會覺得我像一個自虐狂,明明知道會有這種下場還是自己跑那裡去討罵討打?”
鮮紅若櫻的眸子無言的落下來,欣卻只是注視著淡淡笑著的殘沒有說話。
本就沒想得到回應的殘輕笑著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沒辦法啊…若不讓他們出口氣,若不讓他們安心的話……”
凝視著那抹熟悉之極的淡然笑容的欣卻驀然出聲了,“當初讓他們走的時候死活不肯走,現在出了事卻又來責怪你。”
(不忿……為何此刻你還是這種笑容?彷彿天下事都掌握在你手心中的笑容。)
殘呵呵的笑著,“他們有那種資格…有啊,是我逼著他們離開生養了他們的家園。對我們而言,奈落只是戰略上的一個被拋棄的棋子,卻是他們自小的家園。”
(棋子,)欣抿緊下唇,(天下也不過是你手心中的棋子罷了。)
“是啊,是難免的。戰爭總會有人受傷,我保得了絕大多數卻保不了全部,總會有人受到傷害,這是沒辦法避免的事情。”殘依然那樣淡然的笑著,說著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啊,那些被傷害的人們就會想——為什麼偏偏是我們受到傷害?為什麼你偏偏去保那絕大多數的人而不保住我們?”
殘理所當然的語氣卻讓欣的胸口微微抽搐著痛了起來。
(殘,對你而言我也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嗎?)
“欣啊…人類這種東西是相當自私的。若告訴他們從戰略上只有犧牲他們這小部分人才保得住那絕大多數的人……根本行不通。他們會固執的質問你——為什麼偏偏是他們?為何偏偏是他們負擔了全部的傷害?”
(如果沒有遇見你該有多好。如果你沒有這樣笑的話…如果你沒有總是這樣什麼都不在乎的笑的話——連自己都不在乎的笑著的話——)
(這樣的笑容,卻偏偏讓我心痛。就將看見了墜落雲層的孤雁,就像看見冰山上的孤蓮。就像看見落入汙穢的黃泉之水中的孤月。)
“呵呵,欣,其實有時候我也想這樣問……為什麼偏偏是我?”
鮮紅的眸子清楚的倒影出那抬眸定定的凝視著自己的少年,少年淡淡的微笑卻化成了深深的刻畫在胸口的劇痛。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我來頂起這一片天……為什麼偏偏要選擇上我?”少年輕柔的嘆息聲卻化成了利刃剖開了冰山中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