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仍然半黑,我嘆口氣,揉揉臉,春天到了,這會兒真的是春天到了。只要一到春天,我的夢就開始活動。二十幾年來,年年如此,美夢噩夢,自初春始,秋末結束。

車子在高速路上飛馳,窗外大片大片田地飛掠而過,青草綠秧分辨不清,樹葉倒是見著大片的嫩綠了。我握緊手中的大袋子,都是羅見喜歡的東西,其中有何真知讓我帶給他的幾條煙。

羅見以前不吸菸,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溫柔地想,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他每次吸菸都會問:“我吸菸行不行?”每次我都答行,對別人可不這樣,只有對羅見,啊,只有對羅見。羅見是獨一無二的羅見。

下了車再轉一輛小三輪,十分鐘後到目的地,在大門口交上大袋子檢查,一邊登記。邊上走過一行人,其中幾個看到我笑著過來打招呼:“一一,是你?來看羅見?”我也笑:“是啊。”一個小警察來讓我進候見室,和我打招呼的當中一個拉了他過去說了幾句,小警察便笑著,態度客氣了幾分。

羅見剃著鐵青的頭出來,眉梢有點血印,我皺了皺眉頭:“你又打架了?”他也皺了皺眉:“你別管這麼多。”我悻悻:“才懶得管你。——你要不要東西?不要我管就別要。”羅見看著我:“一一你什麼時候才改了這脾氣?會嫁不出去的。”我抓起袋子,回頭看一眼門外的警察,才沒有甩到他臉上。兩人都笑了。

問羅見:“他有沒有來看你?”羅見說:“他?我不認識哪個他。”我沉下臉:“他如果有十分不對,你就有十二分,你想想看你是怎麼對他的。”他開始不耐煩:“我的事你別管行不行?”我說:“啊,我不管,你真的叫我別管?”羅見冷笑:“你管得了我?還是管得了他?你也就只能管管你自己。”我也冷笑:“那起碼我管得了自己,你呢?幹嗎連自己都管不了?”

羅見軟下來:“你別每次都跟我吵架行不行?我都坐牢了。”我繼續冷笑:“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人家做賊你也做賊,偏偏就你坐牢。”羅見臉上掠過一絲黯然,看了看門外,換一個笑臉:“一一,探監的人也就只有你敢這麼說話。”我倒是一怔,這裡到底是監獄,遂閉嘴。羅見轉個話題:“有沒有帶芝麻酥?”羅見最喜歡吃芝麻酥,以前一塊一塊吃不停,我看著看著胃就開始膩起來,還喜歡吃白糖,一勺一勺淨著口吃。

我點頭:“還有糖花生、餅乾,還有幾條煙,是好煙,有一條是中華。”羅見的眼睛亮起來:“準不是你買的,你捨不得。”我笑:“那倒是真的,買中華給你?我瘋了。人家送何真知的,她集起來讓我給你。”羅見笑:“我出去以後要謝謝她。”

羅見笑起來眼眯眯的,只有這個時候帶著點天真,我看著他,心裡酸酸的。

時間過去得很快,沒有人來叫我,我看了看門外的小警察,他對我笑笑,我再逗留了一會兒,就對羅見說:“我要走了,下回再來看你,記得把東西分給同伴吃,別打架了。”羅見揶揄地看著我笑:“好象你才是老蹲似的。”我有點不舒服,怒視他,他舉手投降,忽然猶豫了一下:“一一,我好象看到夏哥。”

我走在太陽底下,潔淨到不染塵土的監獄大院裡不少犯人走來走去,灰色的囚衣剌著我的眼睛,有獄警厲聲斥喝著。我微微低下頭,心裡劇烈抽搐,沒有辦法,每次我都不能平靜。

忽然感覺到有人在盯著我看,我轉頭四顧,只看到幾個獄警看了我一眼,有點困惑,然後羅見最後說的“一一,我好象看到夏哥”又在腦子裡響起來。

可是,我搖搖頭,這是不可能的,夏為春怎麼可能會在這裡,怎麼可能。走出監獄大門,我吐一口氣,自己對自己笑了一笑,夏為春在這裡?那真是胡說八道。夏為春囂張跋扈驕傲,可是怎麼都輪不到他到這裡。

除了去看羅見的週末,我一般都睡到午後。認識的人都知道我這個惡習,所以沒有人在早上打擾我,因此當手機狂響的時候我以為在做夢,過了半天我才從床上翻身起來,怔怔地望著手機,慢慢清醒過來就一肚子怒火,抓起來喝問一聲:“誰!”

那邊顯然被嚇了好大一跳,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是程天恩。”我不耐煩:“你打錯了!”正要掛,那邊急急忙忙地說:“沒,沒打錯,你,你是羅一一嗎?”我皺眉想了想,才想起來是房屋中介公司介紹來租房子的人。

何真知忽然有事回家去了,說是要半個多月,這邊中介公司倒介紹了一個挺不錯的女孩子,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諸證齊全,我就讓她來看看房子。沒想到她來得這麼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