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世上已千年。林靜沒有騙她,之前周渠只是接受調查,並無大礙,二分被調取審查的財務檔案和各種文件記錄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馮德生在劫難逃,但這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
就在大家都要鬆一口氣的時候,檢察院那邊再度傳來訊息,他們已經掌握了二分的部分原始財務檔案,跟原本調取的賬目有很大的出入,從目前的證據來看,二分涉嫌組建員工持股公司,透過關聯交易轉移國資確有其事,同時,極有可能被控以不提折舊和大修理基金、費用支出掛賬等方法偽造賬目。作為公司法人代表和直接責任人,周渠的處境頓時變得相當被動。
如果檢察院手中掌握的原始財務檔案不假,那麼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已經處理銷燬的原始檔案如何會落到他們手中。二分上下能直接得到這部分材料的人並不多,張副經理就曾在辦公會上公開指明二分內部必有內鬼。張副經理跟周渠關係一向不錯,他自己也說,到了他這個年紀,升遷的可能性並不大,而且也沒有多大意義,所以他並不為一把手的倒臺而沾沾自喜,反倒三番五次地往總部跑,希望上下協調,找到解決的方案。
究竟是誰把那些材料交給了檢察院?大家不得而知,但是看向鄭微的異樣的眼神卻越來越多,張副經理更親口交代,有關的機密檔案絕對不能再經她的手,接下來的大小會議,記錄人也一律換成了新來的一個大學生。
鄭微並不意外別人會這麼想,但是她問心無愧。誠然,她沒有能夠因為跟林靜的關係而幫到周渠什麼,但是也絕對沒有將公司的任何事情透露給林靜。她沒有解釋,因為知道這個時候解釋只會越抹越黑,只能對自己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周渠不在,張副又交代很多事情不再交給她辦理,她這個經理秘書其實已經形同虛設。但是當有一天,她無意從張副辦公室門前經過,聽到裡面若有所指的一句話:我最恨吃裡扒外的人。她心裡還是說不出的難堪和委屈。
那天下班時,她一個人站在電梯裡,門剛要合上,陳孝正匆匆擠了進來。電梯降落的時候,他看著別處,說了一句,“誰也沒有證據怪到你頭上,別往心裡去。”鄭微知道,他當時也在張副的辦公室裡。
她笑笑,沒有吱聲。
“你,你最近好嗎……阮莞的事我聽說了,確實很遺憾,不過人既然已經去了,你也要想開一點。”
“我沒事,謝謝。”
他忽然轉過頭來,眉宇間有痛楚,“謝謝?我們之間就只能說這個了嗎?”
鄭微不動神色地退了一步,離開他靠近的身軀,提醒道:“陳副經理,公司的電梯是受到監控的。”
陳孝正就要觸到她的手頹然落下。
每一次,每一次他離她最近的時候,他總是無奈地放開了手。
看,她多瞭解他。鄭微明知道會是這樣,心裡還是抽痛了一下,有多少愛經得起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放手,即使他曾經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
沒有什麼比鄭微臉上了然於心的笑容更讓陳孝正體會到“懲罰”二字的意味,他在他愛的女人面前無地自容。
一樓到了,鄭微先他一步走出電梯,呼吸遠離他的空氣,卻聽到他在身後的一句忠告,“你現在公休一段時間對誰都好。”
鄭微真的就把一年七天的公休一次用完了,她和鼠寶現在都搬到了林靜的家裡,林靜白天上班,她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閒得無聊的時候就上網玩遊戲,有時也動動他書房的筆墨紙硯。
林靜的一手柳體寫得遒勁峻拔;頗具風神,憑著在各種書法比賽上獲得的名次,他從小學到大學一路都得到過加分的優待,工作以後一手好書法也傳為佳話。鄭微從小跟著林靜臨帖,但是除了會把書桌弄得一片狼藉和滿身墨水之外,一無所獲,林靜看著她歪歪斜斜的大字,總是感嘆天賦這種東西是與生俱來的。
週末,林靜帶著鄭微開車到北海。其實鄭微不會游泳,但是林靜知道她這段時間遇到了太多不開心的事,尤其是阮阮的死對她衝擊太大,怕她憋在心裡悶壞了自己,到海邊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當視野開闊的時候,很多事也更容易想得通。
去的時候鄭微是勉為其難的,她只是不想掃了林靜的興,但是當她站在銀灘上,看著冬天的大海,一望無際的白色沙灘,鬱郁的紅樹林,在視線的盡頭與海洋相接的天空……心中的鬱氣彷彿也隨著那帶著微腥的海風一樣,穿過身體,淡於無形。
林靜笑她,來的時候老大不情願,玩起來比誰都瘋,鄭微專注地在潮溼的沙地上堆砌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