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開始走神,靜默了片刻,目光在她的臉上掃了一遍又一遍,眼底風雲詭變,半晌之後漆黑的瞳孔伴隨著褲袋裡的手指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她的走神,她言辭鑿鑿,她向著那個男人,她的釋懷,就仿若一把生了斑駁鏽跡的鈍刀,無聲無息地狠狠剜著他的心,削出一刀刀磨出來的尖銳來。
陸晉鉨的嘴角不禁微微向上揚起,形成了一個極小極細的自嘲弧度。
他曾以為她心裡還是有自己的存在的,哪怕及不上那個人對她的影響力,畢竟在自己生死未僕那段時日裡,她給習染打了個電話。
那個電話,變成了他之後的動力,他唯一的信念是要活著回來見她,活著回來給她幸福,活著回來追求她。
而如今,因為冷宸瀚的莫名之死,硬生生地將她的心也推離了自己的,她連留給自己的一點遐想也要不給了嗎?
應該是的,不然,她怎會當著自己的面,這般堅決地表態她要入主冷氏呢。
“以然,其實你……”
他欲言又止,卻發現自己連一句完整的話在這個當口都表達不出來了。
匱乏,想他陸晉鉨從來對著人都能談笑風生的,可偏偏每回在她面前,都表現欠佳,只因為這個女人是他所在意的、所維護的。
他想說,我可以幫你的,只要你肯給我一個機會。
在冷宸瀚的死之前,饒是他說盡漂亮的言辭,都顯得如此的薄弱、不堪一擊。
“晉鉨,謝謝你曾經為我所做的一切,我想我以後都報答不了你了,接下來我估計會很忙,你跟小染說聲我不是藉口不見她。你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儘管可以開口。”
不是不給他希望,而是給不了。
也許她是心裡有他的存在的,可是與一切她所在意的相比,便沒了對比性了。
他的面孔此時逆著光線,以然懷疑自己是真的頭昏眼花了,所以才會看不清他的表情。
而他聞言之後,修長的身軀狠狠一震,然後彷彿凝固住,腳步一動也沒有動。
許是過了良久,她才聽到了自己以為幻覺的低沉嗓音,“以然,你能嫁給我嗎?”
他說出口之後,別提以然,連他自己也緊跟著一怔,明知不可能,他還是放手一搏,想要賭上一把。
哪怕摔得更重,跌得更慘,他都在所不惜了。
“晉鉨,他死了,我真沒想到他會這樣死去,我對他的恨其實沒那麼濃烈,我都還沒原諒他,他就這樣去了。”
她忽然想笑,眨了眨眼睛看著他。
在那一瞬間,陸晉鉨的臉色卻是白了又白,胸口起伏的幅度都清晰可見。
他沒想到她會跟自己提冷宸瀚,她過去從不在自己面前提的,可為何現在她願意敞開心懷提及呢?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至少對他而言,是不好的預兆。
她並沒有說完這一句就止住了,頓了頓,又開始說了起來,她的語氣聽上去無比輕鬆,可在他聽來,卻是重如千斤,沉重得不能再沉重了。
“晉鉨,我真傻,他死了我才發現我會傷心,他活著我非要跟他整個你死我活方肯罷休,他死了,結果把我的心也給帶走了。我心如止水,配不上你,一個沒了心的女人,不值得你對她那般的好。晉鉨,我會是你的朋友,永遠的朋友,可是卻無法成為你的妻子,哪怕他死了。我也不會另嫁他人了,我只想把小爵好好帶大,把冷氏給穩定下來,等到他成年的時候,把屬於他的都交還給他。”
陸晉鉨心裡莫名用上了一種名為害怕的情緒,他一把抓住以然的手,她的手心手背都是冰冰涼涼的,他捉得她手腕隱隱生疼,他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那陰森的眼神近乎吃人。
他就是不發作,眉宇間以及周身盡是沉鬱森冷。
他此刻應該是極其的憤怒,偏偏不發作,眸底如幽井深波。
她居然說她沒了心,冷宸瀚真厲害,這一死,就把她的心也給勾走了,什麼也不給他留下。
她的坦白,對他而言,根本就是變本加厲的折磨。
他的心,冷得都快結了冰,她寧可選擇對那個死去的人盡忠,也吝嗇分給自己丁點感情。
片刻之後,他單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吃痛地迎向他那深沉的眸光。
他輕而易舉地制住了她,動作粗暴,可是他卻沒有享受到丁點的暢快跟愉悅。
這個他放在心尖呵護的女人,對他總是那般的殘忍,一點餘地都不留給自己。
“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