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路大友扶她上床休息。
“蒼穹山。”雲初從未聽過,既然決定重新開始,去哪裡都好。醫館外面起了騷動,各個歡呼雀躍,一掃連日來的死氣陰霾。
“先生在這休息,我出去看看。”路大友出去了,再走進來的卻是白羽軒。
他俊逸非凡的面上是掩不住的疲憊,手上骨節突起,死死的捏著一張銀質的面具。雲初看著那張熟悉而遙遠的面具。抬了抬眼,淡淡一笑:“睿王殿下。”
似是被明火燎到一般,那雙好看的鳳眼閉了閉,她從不曾見過他這樣的神情,似是欣喜卻又是掩不住的心痛。心痛,怎麼會呢。雲初垂了垂眼,下意識的把殘破的雙手藏在了袖中。
“六公子?”路大友推門而入,見到沉默的二人先是一愣,後是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二位認識?”
白羽軒眯起眼睛笑了笑,慵懶的嗓音低壓迷人:“確是舊識。勞路兄照顧了。”
路大友不好意思的揮了揮手道:“六公子這是說的哪裡話,要不是墨玉山莊慷慨解囊,六公子親自送來這麼多吃的用的,我這不還正愁著該怎麼辦。”
白羽軒客氣的笑了笑:“天騎山莊富甲一方,就算沒墨玉山莊相助,路兄定然也已經向貴兄求助了。不過是在下快了一步,倒是解了路兄燃眉之急。”
路大友嘆了口氣道:“六公子說的不錯,我是給家師寫了信,希望家世多從山上派些人下來,可江南離這最快也要一個半月的腳程,來來回回就是三個月,至於我兄長那,就更別提啦,都到南頭了,等他送來東西,我都已經回家過年了!”
白羽軒點了點頭,有意無意的看了雲初一眼,最後又寒暄了幾句,道了聲“天色不早”暫行告辭。
待到他走了,雲初才抬起頭,看著他背影,愣愣的有些出神。
“雲先生快別看了。”路大友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我自是知道六公子長的絕世無雙,可先生這麼認真看一個人,讓我心裡不太舒服啊。”
“墨玉山莊?”雲初問道。
“先生不是江湖人,不知道蒼穹派也就算了,連墨玉山莊都不知道,這可有點說不過去了。”路大友笑道。
雲初沉默片刻道:“墨玉山莊我自然聽過。古銀國大半的財富都握在他們手中,雖是商賈,朝廷卻也要敬他們幾分。”只是她沒想到,江南首富白家,原來還有墨玉山莊這層關係,到底是誰依附了誰,於她而言都已經無所謂了。就好比她早知道路大友家世不錯,可也沒想到會跟天騎山莊扯上關係。若她還是康泰,這樣的關係她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想要得到,天騎山莊善產良駒,如今戰事四起,繼續馬匹,他會恰巧出現在上潭城,只怕不是遊歷江湖那麼簡單。只是這些她都不想再問了。
路大友把藥地給她,順手替她掖了掖被子:“你這個樣子,太冷漠。活像是沒人要的。”
雲初捧過藥碗,一飲而盡:“不是沒人要,只是被扔了。”雲初簡單的糾正道。
路大友楞了下,接過空碗,沉默半晌,想要開口說什麼,最終搖了搖頭,合了門走了出去。
出城門時官兵喝令,路大友與他又嘻哈了幾句,稍作休整,去路邊賣饅頭的大嬸那裡買了些乾糧,不知兩人說了些什麼,哈哈大笑了起來。雲初掀開簾子,正想看看,忽見一騎絕塵,錦衣少年擦發而去。
“先生在看什麼?”路大友不知何時又駕上車,向錦衣少年相反的方向駛去。
“沒什麼,只是覺得那馬兒好。”雲初看著他背影消失成一點,又倚回馬車裡。
路大友敲著遠方的路,今日半夜大約能到靖州。這次離開蒼穹派已經有半年,掌門一直屬意雲初醫術,意圖給他博個江湖名聲,再不快一些,就要趕不上今年的江湖盛世——秋明大會了。
“先生可會騎馬,咱們到了靖州換兩匹快馬,連夜趕路,不知先生身子吃不吃得消?”路大友問道。等了半晌,不見車裡有人回答,許是睡下了。但和她相處久了,路大友知道,她的沉默是變相的否認。不由得乾笑兩聲,繼續駕車。
古銀大軍前方軍營。
一匹良駒嘶鳴一聲,停在了大營前面,少年手舉聖諭,士兵跪了一地。不一會兒已經有人通報了將軍,引那少年進去。
“六弟?”先出來的是監軍大人,當朝太子古有承。兩年軍中生活已經讓他初時白嫩的膚色變成如今的麥黑,要不是一聲六弟,那馬上的少年顯然不敢相認。
“大哥?”少年一躍下馬,快步走上前去,閃亮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