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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李昂從小養尊處優,對生活有自己的安排和把握,不覺得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他在幸福的家庭中長大,對婚姻充滿信心,對家庭生活滿懷熱情。大學畢業,他就迫不及待地投入婚姻,難道他愛她真的已到如此地步?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這些都不重要,不值得她費心思考。他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她生命中的唯一另有其人,那個值得她追尋,值得她等待,值得她交付一生,那個十六歲就與之相戀卻從未得到過的男人,他才是蘇揚生命中的關鍵。

母親和李昂還在討論結婚的細節,蘇揚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想起了電影《猜火車》中描述的生活——選擇職業,選擇家庭,選擇一個他媽的大電視。選擇洗衣機、汽車、鐳射唱機。選擇健康、低卡里路……選擇你的未來,選擇你的生活。

她已經看到了她的未來,和李昂一起,選擇房子,選擇汽車,選擇一個他媽的大電視。

她聽到母親說:“或者先去領證也行啊,現在其實也方便。”

李昂笑笑,說:“看蘇揚的意思吧。”

大家都看她。她只是微笑,不作答,一個主意在她心中成形。

見她無意見,母親笑著說:“等會兒我去把戶口簿找出來。”

李昂又說了句什麼,母親也說了句什麼。蘇揚微笑著,心跳卻亂了。她不要一個他媽的大電視!

母親已經在留李昂吃晚飯了,又問他賓館訂好沒有,沒訂的話可以住在家裡。

他們的談話零零碎碎地進入蘇揚的腦海。她現在腦海裡全是自己的聲音。她在和自己討論一次讓所有人震驚的叛逆逃亡。

母親站起來,說要去為晚餐做些準備。李昂說了一句讓母親別忙,他們又客套了幾句,母親便離開了客廳。繼父與李昂聊起北京的氣候、交通與房價。

這時,蘇揚悄悄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輕手輕腳地鎖上了門。

蘇揚看了一眼兩個行李箱,迅速決定拋棄那隻較大的。那裡面裝了大部分的冬衣,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她拎起那隻小箱子,用一根跳繩捆住箱子的把手,開啟窗戶,把箱子從視窗慢慢地放出去。這根跳繩是一次寒假買的,沒想到卻在此時派上了大用場。小箱子裡只裝了些書本、證件材料和簡單的衣物,但仍有二十來斤。視窗在二樓,繩子放到頭了,箱子卻還吊在半空中,離地面約有一米。蘇揚索性鬆開手,箱子瞬間自由落體,咚的一聲落到了樓下的草坪上。

一切就緒。蘇揚抬眼環顧房間。這是她從四歲就開始居住的閨房,十八年了。如今算是離家出走,是逃跑,是叛離。這一走便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也不知再回來是個什麼情形。忽然間,她感到一陣傷感。但沒有時間多想了,要行動就必須果斷。她當即穩了穩情緒,若無其事地走出房間,手中掂著幾個零錢。

到了客廳,她對李昂和繼父說:“我去買些酒水飲料。”

“我去。”母親這時突然走過來說,“你別往外跑了。”

“你不是在忙嗎?我去買個飲料你還不放心?”蘇揚看了一眼母親。

母女真是心有靈犀。母親像是有預感似的,盯著蘇揚,足足看了三秒鐘,像是要把事情看明白,她的女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李昂馬上站起來,說:“伯母您別忙了,我陪蘇揚一道去吧。”

“不用,你陪爸聊聊天唄。”蘇揚奉上一個體貼的笑,“我就去小區門口的超市買點東西,你們都怎麼了?”

大家突然靜了一瞬間。所有人都察覺出蘇揚似有似無的反常,但又都說不清她反常在哪兒。一瞬間之後,所有人都在心裡釋然地笑了笑,拋棄了先前的荒唐念頭。

李昂摸了摸蘇揚的頭,說快去快回,外面很熱,太陽陽很毒。

蘇揚朝他笑笑,點了點頭,心想著——永別了。

蘇揚出了門,下了樓,迅速拐到視窗下面的草坪上,取了箱子。然後她拖起箱子一路疾走,除了自己的心跳她什麼都聽不見。

她在小區門口坐上計程車,一上車就吩咐司機快開,車子疾馳而去。

機票是一星期後的。她還未想好躲去哪裡。在這座城市,她除了自己的家幾乎沒地方可去。車開出兩條馬路,司機又問了一遍:“您到底去哪兒呀?”

她說:“就去個偏僻些的小旅館吧。”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她躲開司機的目光,一瞬間腦海中閃過幾個新聞畫面:母親報案,警方尋人,證人司機提供線索找到離家出走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