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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首,殷紅鮮血如溪流,涓涓直淌,沾滿泥土的臉孔上,雙眼凸起,口唇大張卻無半點聲息,一動不動的,顯然是死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殺戮,除了車中神色不改的男子和麵無表情的馭夫外,即便歷經生死的崔莞也感到心悸。

原本還在打著滾兒的山匪們見此情形,嚇得一咕嚕爬起身就跑,比起性命,身上那點疼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可馭夫手中的馬鞭彷彿鬼神的催命符,每每揮出,均會收走一條人命。

不過短短几息間,已有四名山匪倒地,餘下幾人不敢再跑,轉身“噗通”“噗通”紛紛跪在地上衝著馬車中的男子磕頭求饒。

崔莞靜靜的看著,後背卻逐漸竄起一絲寒意,這人,這人根本不像她開始所想的,並非心狠手辣之人啊!

瞧那馭夫的身手和陡然表露的煞氣,全然不似普通的武人護衛,反倒似那些從屍堆骨海中爬出的殺手死士,每回出手均是一擊斃命!

這麼說來……恐怕方才馬車沒有將她撞飛,十有**是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緣故。

猛然的,打一開始那男子溫情脈脈的表情神色,充滿引誘魅惑的一言一語立時浮上崔莞心頭,她雖習慣了世人追捧的目光,但那是在前世,如今她不過是個十四五歲,身子病弱不堪又毀了容的鄉下小姑子,怎會引來這等貴人的另眼相看?

想到此處,崔莞心中不由一凜,原本放下的警惕乍然復起,於前更甚。

突然,一道磁沉卻不失溫軟的嗓音穿過山匪砰砰磕頭告饒的聲響,傳入她耳中:“卿卿看起來神色悽悽,莫不是憐憫這些山匪?若是卿卿著實不忍,我便放他們一馬,也未嘗不可。”

山匪們一聽,立即轉向對著崔莞告罪求饒:

“女郎饒命!”

“女郎,女郎,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求女郎開恩!”

“小人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幼兒…”

“再也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女郎饒了小人罷!”

……

陣陣鬼哭狼嚎在寂曠的田野上盪開,山匪手中的火把落地後早已熄滅,若非有馬車中透出的瑩光照明,四周早被濃濃的夜色吞沒。

不必抬頭,崔莞也能感受到那道自車窗望來,充滿試探和冷冽的目光,以及馭夫一觸即發的嗜血殺意。

☆、第二十九章 月色雖好人難安(上)

崔莞的手心裡慢慢泌出一層冷汗,她側過頭,靜靜的看向半靠在車窗上,以手扶額的男子。

他並未束冠戴巾,烏墨一般的長髮傾瀉而下,多數散在身後,有幾束垂在衣襟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片白皙光潔肌膚的胸口前,眉如遠山青黛,唇若桃花含笑,一雙含滿柔情意的眸子,映在明珠柔和的瑩輝中,愈發的瀲灩誘人。

碰上這樣一位相貌極為俊美,含情脈脈的郎君,只要是雲英未嫁的小姑子,想必均會雙頰染緋,芳心暗動。

可惜,早已被情傷過一世的崔莞,不會。

她極力壓下心底轉身逃走的衝動,唇角一抿,淡淡說道:“這些山匪橫行已久,殺人劫貨無惡不作,也不知手上染了多少無故百姓的鮮血,遠處不講,便說榮村罷,今夜他們闖入榮村,燒殺掠奪,此時此刻,無辜慘死的村民屍骨尚未冷透,焚屋燒物的大火亦未覆滅。”

崔莞蒙著面,臉上的神色變化讓人難以看清,唯有一雙氳氤怒意的眸子,在夜色中閃閃發亮,可訴說時那平靜的,不帶一絲添油加醋的口吻,卻讓人不知不覺中多了幾分信服。

男子狹長的雙眸輕眯,他這一生至今,見過的女子無數,偏從來不曾見過一個像她這樣的小姑子,明明心中萬分驚駭,背脊卻始終挺直,宛如他院中的一株蒼松碧竹,透出一縷名士風骨。

可惜……

想著,他心中不由啞然,看起來只是個鄉野小姑子罷了,有何可惜?

不過男子並未完全放下心底的懷疑,凝視著崔莞的目光逐漸透出一股迫人的鋒利。

“故而,郎君此舉是為民除害,天經地義,小女不敢有議。”

從容話畢的崔莞靜靜站著,眸光清冷無波,直視那道冷厲如刃的眼芒,不敢閃躲分毫。她心裡極其通透,一旦出現半分猶豫與閃避,下一個被馭夫手中寒芒穿心而過的,便是自己!

奢華的馬車,雍容的貴人,看似無力卻身懷高強武藝的死士護衛,獨自行走夜路。

若是到了此時,崔莞還看不清其中的蹊蹺,也就枉費她曾在曾府與權貴中周旋謀算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