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草場上的草割完,雪也就下來了,少月一直在禪師那裡養傷,聽著禪師講經文,憑著他的聰慧,對經文的教義理解的更加深刻,越發覺得自己活著一回實在是一事無成,漸漸的生出了棄世的念頭。
到了年底,他一身的傷養了個七七八八,在禪師的主持下梯了頭髮,剃頭的時候他在想,前世做了紅倌兒,冷淡無情,以至於親情淡薄,言語間逼死了祖父和父親。重活一回雖然沒有接過客,但是在父輩的眼裡他是骯髒的,並不認他,他暗自想報應來的如此之快。想要一心的對那人好,可是看他自己都做了什麼,若是喜歡,不管他如何也一定要在他身邊就好,何必折騰,如今到了這一步,竟全是自己折騰出來的。
青絲在剃刀下紛紛落地,少月的心也一點點沉靜下來,原來的自己是太浮躁了,以至於讓少春想要離開。
在京城若是接受了官職,與他一起站在朝堂上又如何?管他流言蜚語,我只為你一個人活著,那還有下面的情形嗎?沈家又如何?只為前世的歉疚,便由著他們搓弄,可是誰想過他的處境?
青絲落盡,他已然想的通透,回頭再無可能。一縷晨光照在少月光潔的頭上,空寂無人的殿裡響起一聲長長的嘆息,去了煩惱絲,他又活了一回。
出的殿來,舉目所望俱是一片潔白,草原上的雪總是很多。
少月禪師在他剃度的第二天坐化了,他繼承了他的名字:少月。其實他更想叫沉風,可是他還是叫了少月,他覺得少月禪師和自己其實是一個人,他生他死,如此輪迴。
在他看著漫天飄雪的時候,少春在科爾沁的王府裡跟扎達嘎王爺已經交上鋒了。
“少月救了明珠格格,不給獎勵也就罷了,還派人抓來用馬拖死,王爺不覺得做的太不人道了嗎?”少春精瘦的臉上滿是憤怒。
“哼,我做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扎達嘎是當今皇后的父親,又是個親王,他很有在草原上橫著走的本錢
少春嘿然一笑:“王爺做事自是不用我來說道,但是你動的是我的人,也是你科爾沁草原的恩人,你們就是這麼報答恩人的嗎?”
“是恩人還是仇人不是你說了算的,他找人劫了我科爾沁公主的送親隊伍,殺了我上百的人,你讓我如何能忍?”
“王爺莫不是以為他可以指使的動連朝廷也沒看在眼裡的匪徒?王爺還真是高看他了,我是不是要謝謝王爺這麼看重少月?”少春氣極而笑,當他聽說少月被馬拖死以後憋著這口氣在京城跑了回來,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馬,但是他還是沒見著少月的屍體。
草原上的習俗,死去的人放在拉拉車上,由著馬自己跑,屍體掉在哪裡,哪裡便是埋骨之所,自有草原上的動物幫著處理了屍體。他知道的晚,自然以為少月的屍體已經被吃了個乾淨。也跑去找了,只找到一根脛骨,也不知是誰的,還是含著淚抱了回去。
向瑜說的時候虎目含淚:“對不起,他住在城外,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待我的人去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少春沒哭,上馬便去了科爾沁,他要個說法。
扎達嘎王爺沒有答話,他摸著鬍子在思考這件事,少月在他看來是個不起眼的螞蟻,跟只螞蟻較勁不值當的。可是有人跟他說這隻螞蟻把家裡的大門咬個窟窿,這樣他就生氣了,因為那是臉面問題。
可是今天有人來說大門不是螞蟻咬的,是栽贓陷害,照這樣說放了螞蟻就行了,可問題是螞蟻在他盛怒之下被踩死了,這可要怎麼交代?
本來有人報告說巴林城的向瑜貝勒和一個叫少月的漢人走的很近,這個漢人就是劫了明珠的首兇,因為這個漢人喜歡明珠要嫁的人,所以他劫走了明珠。
這個論調看著挺靠譜,於是扎達嘎大怒,派人抓來了少月。其實他惱怒的是被欺騙的感覺,派那麼多人圍剿哈爾赤,結果別人告訴他幕後黑手是少月,他自然要憤怒。
“王爺就沒想過科爾沁和巴林城的關係,若是我們聯手了誰會害怕?”少春盯著扎達嘎,眼睛如刀子一般。
扎達嘎不是傻子,只一瞬他就明白了少春的意思,有人要用這件事給巴林城和科爾沁之間製造矛盾。
少春雖然得了滿意的答覆,但是他的少月再也回不來了,他第一次感到了絕望,心裡被生生掏了個大洞,他的呼吸都是疼的,他想今後的日子便如行屍走肉一般了吧!
少春大病了一場,在春天快要結束的時候回了京城,在踏出巴林城的那一刻,他想,此生再也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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