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啼哭、不懂琴瑟之好的妻子。豈不讓人失望?到時還只當是皇上有意輕慢,一味敷衍呢。一念之差。便是干戈的起因。妹子不才,因想到這些,便不敢愛惜鄙薄之軀,替皇上分憂,替百姓消禍呢。”
“你倒是識大體!宮裡這麼多人想不到,就單單你想到了?”賈元春見探春說得在理,怒氣漸消,又道:“且不說你不聽我的話。單單你遠嫁到雲南,這輩子要想再見親人一面,那是難上加難,你讓老太太和太太心裡怎麼過得去。”
探春默然低頭。然後才又抬頭道:“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以後還請大姐姐多多關照一些家裡,替妹子多盡孝。老太太和太太那裡,還請大姐姐也多寬慰著一些。妹子就感激不盡了。”
賈元春見探春言辭懇切,一腔怒氣也只能雪化冰消,嘆一口氣道:“算了,起來吧。誰叫你是我親妹子呢。也只怪我從前太過急切了,沒問一問你的意思就將你弄進宮來。倒讓你胸臆不得舒展。也罷,你有你的主見,倒是姐姐多事了。”說著伸手將探春扶了起來。
探春見賈元春臉色和緩,知道她的怒氣消了,心裡也頗欣慰,讓又讓侍書奉茶。
賈元春坐在椅上,又問探春道:“只是你這一走,這一輩子想要再見親人,可是難了。你真想清楚了?若你反悔,也還來得及,大姐姐這就去求了皇上,讓他收回成命,只當你沒上那個請命摺子。”
探春忙道:“大姐姐不用操這個心了。妹子我早已下了決心的,經過深思熟慮才作的決定。妹子多謝大姐姐這般殷切關心。大姐姐的心意,妹子感念於心。只是妹子真不願意在這死氣沉沉的皇宮裡荒廢一生。還請大姐姐體諒。”
賈元春看著探春神采飛揚的臉,意氣風發的神態,心裡卻湧上各種滋味,想著自己苦心經營這些年,終於掙了一個貴妃身份,雖然也算是功成名就,可自己所經歷的種種痛苦,種種折磨,那也都是無法言傳的。她羨慕探春有這個機會,也佩服探春有這個勇氣,她只恨自己再也不可能像探春那樣勇敢地衝破這後宮的牢籠,到外面的世界裡去,呼吸自由的空氣,去縱橫馳騁,任意揮灑,施展抱負。她的眼裡不由得浮上了淚水。
探春還只當元春是因為捨不得自己才這樣的,便笑道:“大姐姐也別擔心,妹子到了雲南,一定會時常寫信回來,給大姐姐報平安的。大姐姐放心,我到了那地方,一定會好好地照顧我自己的,不會讓你們大家為我擔心的。”
賈元春嘆一口氣,道;“你這個妮子,心裡主意這麼大,將你大姐姐也輕輕瞞過了。我離家早,那時你才生出來,人事不知,咱們姐妹的感情便也沒那樣深厚。可自你到這宮裡來,我天天見著,這宮裡又沒別的更親近的人,我對你是從心底裡疼愛。當初我只想著,不管你能不能得到皇上的恩寵,好歹你在我的跟前,時時關照著日子總歸好過一些。可是到那雲南去,人生地不熟,人情風俗也都跟這京城裡大不一樣,還不知道你能不能習慣呢。受了委屈,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還不知道要怎樣吃苦呢。”
探春笑道:“大姐姐過慮了。我到雲南去,是做世子妃,一樣的一呼百應,哪會有人給我氣受呢。”
正說著話,便見一個小宮女忙忙地跑進來,道:“立德公公來了,請娘娘和姑娘到正殿去接旨呢。”
“來了。”賈元春站了起來。
探春也豁地站了起來,臉上卻帶著興奮。賈元春看探春興奮的表情,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了,只能暗自嘆息。
姐妹倆一起來到前面正殿,見立德手中拿著黃綾聖旨,忙一齊跪下,口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立德展開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賈氏探春,德才兼備,名門佳媛,含章秀出,人品貴重,性資敏慧。兼之忠勇可嘉,特封為靖安公主,賜婚雲南大理國,為世子妃。欽此!”
姐妹倆又一齊伏身,齊聲道:“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立德將聖旨交給探春,又對元春道:“德貴妃娘娘,皇上說了,靖安公主不日出宮遠嫁雲南,一應資財嫁妝及首飾衣服交由娘娘經辦,按皇室公主出嫁的規格採辦。因靖安公主嫁期臨近,特許家人進宮覲見。”
“是。臣妾遵旨。”賈元春應道。又吩咐抱琴奉茶。
“罷了,奴才還得去給皇上覆命呢。就不喝茶了。”立德起身要走,卻又回身看了一眼探春,笑道:“靖安公主可真是勇氣可嘉,又德才兼備,容貌秀麗,皇上一直對公主讚不絕口。奴才看那意思,倒有些漢元帝之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