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看著是最好的,再好不過……什麼時候,才能……啊……”在喘息和□空隙之間,她彷彿醉了酒般,研究著什麼似地嘴裡唸唸有詞,卻不待那斷斷續續的句子講完,就放棄了表達,轉而閉嘴仰頭,盡情盛開,享受著那登上頂峰的歡暢。
所以,她最後一刻前想要說的是什麼?
那時候,我並不明白。
煙火絢爛於天際,而後歸於虛空,黑暗終籠罩一切,纏綿相擁,沉沉睡去,迷迷濛濛的虛無中,耳邊似有人在呼喚誰,卻不知為什麼,只是喚了那麼輕輕兩下,就又都消弭於沉寂中,再不復響起。
。
☆、飢
…
之後兩日,過得有些忙碌,需做許多準備,雖然說一切都是有條不紊,但可以感覺到,山寨中到處都流露著一絲淡淡的緊張氛圍。
那天鐵穆二人出去一趟,帶回了饑民想搶官府囤糧的確實訊息,練兒雖是肆意妄為的性子,但善惡是非在她心中終還是清楚的,兼之令行禁止未嘗敗績,是以這兩年來,明月峽在附近百姓心中也存下了不小威望,以至於當有人嘯聚四郊準備入城搶糧時,竟願意冒著走漏了風聲殺頭的風險,提前一五一十地將訊息和盤托出報給山寨,只盼能得到支援。
若私心一點考慮,休養生息三年,好不容易一切步上正規,此時明目張膽與官府為敵並非明智,但眼見民不聊生,餓殍遍野,縣裡卻囤糧不發甚至暗中有官商勾結之舉,早已令寨中上下有了抱打不平之心,何況一旦饑民鬧事引來官兵,明月峽也未見得就能獨善其身,是以當練兒決意全力相助時,自己權衡之下並沒反對什麼,只是助她積極籌劃,盼到時能一擊即中,乾淨抽身。
孰料幾日過去,這邊早已萬事俱備了,那邊的最後訊息卻遲遲不至,再派人打探才知道,原來這些天因零零星星有饑民鬧事,城裡那些縣官和大戶怕是也看出了些苗頭,竟主動開倉賑饑了,雖然聽說發放的糧食每日極有限,但百姓終究是老實本分慣了,有一口粥吊命便安穩許多,這意圖聚眾奪糧之舉,也再無人提及,就此擱置了下來。
聽完探子回報,練兒揮手令人退下,轉而對我無趣地一撇嘴,道:“好了,你瞧白忙一場,看來事情該是不了了之了,也罷,不用餓死人就好。”
“未必……”略一沉吟,還是坦率地將心中所想說出,我抬頭望向她,道:“那官府要真有賑饑之心,早就該做,只怕是如今饑民越聚越多,城內駐兵偏少,才不得不為,懷柔一時,卻未必願意一直這麼下去……練兒,你讓手下人不要鬆懈,該如何還是如何,咱們靜觀其變看看,沒事當然最好,萬一有事,也免得重新再來手忙腳亂。”
“說你愛操心,還真是沒冤了你。”座上女子粲然一笑,倒也不反對,道:“好吧,就按你的意思辦好了,反正多操練幾次對她們也沒壞處,省得時時被你念叨。”說完招手命人來傳令下去,一切仍按原定計劃準備。
接下去的大半個多月裡,城中卻一切太平,太平到連我自己也一度認為這揣度沒準又是一次杞人憂天,眼見冬去春來,深山裡雖還是積雪皚皚,山下卻已經處處新綠,只要熬過了青黃不接之急,事情或許就能逐步好轉也不一定。
而之前心裡一直隱約顧慮著的某件心事,也始終沒有發生。
這些天來其實始終有留意,但見練兒對那武當迎接掌門之事似乎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再想一想,這兩年明月峽做事並不張揚,那卓一航也應該不知道玉羅剎就在附近山頭落草,只要兩相不打照面,不過是交錯而行各奔東西,也就沒什麼可介懷地。
心中免不了這麼期待,若這都是自己杞人憂天就再好不過了,只盼著一切都就此過去,日子如常不變,求一清靜。
可惜,卻又忘了,時至今日,自己仍然往往是求什麼,偏不得什麼的命。
先出現變故的是廣元城中,近一個月過去,人心多多少少都放鬆了下來,練兒也沒再怎麼令人進城打探訊息,這天早晨明月峽的山腳下卻突然多了一男子,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得不成人形,最奇怪是渾身青紫處處瘀痕,被寨兵發現時,只來得及說了一句:“求各位奶奶們行行好,快救命,廣元……饑民們都要,都要被害死了……”就雙腿一蹬,油盡燈枯而去。
寨兵不敢怠慢,原樣將話報了上來,還有人認出了這死者正是上回代表饑民來與山寨通氣之人,兩相印證,大多覺得事情不對,卻又不知具體情況,練兒當下毫不遲疑,立即令鐵穆二人再去廣元一趟,探探究竟是怎麼回事,回來好酌情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