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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部分

聖人同樣不忍心賜死他。然而高士廉、長孫無忌等人堅持罪不可恕,於是賜其自盡,國除。不過,其妻妾子女均得以保全,並未受到牽連。

城陽公主駙馬杜荷原定斬首,但因公主苦苦哀求,在兩儀殿前長跪不起,便改成流放宜州(貴州)。與黔州相比,宜州更是化外蠻荒之地,且多有瘴癘,此去與送死無異。不過,城陽公主卻堅持不和離,立志與駙馬同行,辭別爺孃後離去。

另一位太子一派中堅人物長廣長公主之子趙節亦理應伏誅,但他與杜荷類似,又是嫡親的外甥,長孫皇后很是憐憫,聖人便將他改成流放雷州(廣東)。雷州幾乎是離長安最遙遠的地方,遠未開化,比宜州更加偏僻荒涼。但他能暫時保住一命,已經讓長廣長公主十分慶幸了。

將嫡出的兒子們都安置妥當之後,東宮眾臣與魏王府眾臣亦或貶謫或除官——於聖人與長孫皇后而言,最煎熬的時光已經過去了。於是,處置庶人李祐的謀反之事便大都依律而行,既沒有同情不忍,亦不曾牽連甚眾。庶人祐並非意圖謀反,而是實實在在的謀反,賜自盡。因其無子,國除。陰弘智一家涉及謀反,成年男丁皆斬首,餘者流放三千里。曾收受庶人祐賄賂卻並未參與謀反者,皆流放千里。

按照判決,崔泌、崔泳一家便在流放千里之列。昔日打馬遊長安的五姓子,如今卻被押解著離開,實在是諷刺之極。崔淵聽說他們離京的日子後,興致一起,便帶著王玫、崔簡前去相送。

說是相送,實則他們只是來到灞橋邊,遠遠望著一群又一群人衣衫襤褸地蹣跚離去而已。兩樁謀逆之事牽連者甚眾,接連好些天,灞橋外都是流放者及其親族。在許多連家產都被罰沒的人當中,崔泌、崔泳一家已經算得上境遇不錯了。

“子竟阿兄。”時隔不過數日,原本憔悴無比的少年郎就如同被風霜刀劍磨礪過的青松,顯得穩重無比。崔泳低聲與差役說了幾句話後,便大步走過來,朝著崔淵深深拜下:“多謝子竟阿兄代為轉圜。”

“我其實並未做什麼。”崔淵下了馬,淡淡地打量著他。

“那便多謝子竟阿兄前來相送。”崔泳坦然道,“連安平房內都無一人前來,能見到子竟阿兄,我十分歡喜。”不論崔淵前來是出於什麼意圖,對這尚且年輕的少年郎而言,熟悉的面孔便能給他持續走下去的勇氣。

“家中之事料理得如何?”崔淵又問。王玫坐在馬車中,也撩起車簾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她猶記得崔泌之妻已經和離,帶著幼子歸宗撫養。而在人群之中,確實並未見女眷和孩童的身影,想必已經藉此安置妥當了。

“侄兒侄女託給阿嫂照料,我們父子幾人方可安心上路。”崔泳道。他還有庶兄庶弟,無一倖免。當然,早便並非和樂融融的一大家子,如今已經不止唇槍舌劍,偶爾還會全武行。不過,這一切他在短短几日之內便已經習慣了。

崔簡不知何時下了馬,折了幾根柳枝過來,塞進崔泳手中。崔泳垂首望著他,勾起嘴角:“多謝阿實折柳相送。”崔簡抬首看著他,粲然一笑。崔淵的神色也略微緩和了些,道:“不過是流放而已。待大赦天下之日,我在長安等你。”

崔泳頷首:“子竟阿兄放心,我必不會辜負祖父的期望。”

差使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高聲吆喝幾句,崔泳便回到了人群當中。人們戴著枷鎖,麻木地被驅趕著前行。其中一輛簡陋的牛車引起了崔淵的注意,上頭躺著一個以葦蓆遮住的人。風突然將葦蓆吹開,露出一張形容無比恐怖的臉。

短暫的對視之後,崔淵桃花眼眼尾挑了起來,笑得雅緻風流。而那人喉嚨裡發出嘶啞的聲音,激動得似乎想說什麼,但扭曲的臉孔失去了鼻、耳,卻更顯得醜陋。

“澄瀾,善惡有報,一路好走。”崔淵無聲地笑道。

那人看得十分清楚,手腳忍不住掙扎起來,卻因太過虛弱而徒勞無功,最終昏厥了過去。

不過數日之後,部曲便傳來訊息,崔泌傷重不治身亡。彼時崔淵剛透過吏部的關試,正在給舅兄王珂寫信。聽聞這個好訊息,他也不過是挑了挑眉,興致盎然地在信中附上一張小像——那大約應該是他家小娘子幾年後的模樣,他已經畫了許多張,從中挑了一張嬉戲圖,想來舅兄也會替他們歡喜罷。

一個月後,崔淵、王玫與崔簡再度來到灞橋。不過,此前他們是送人離開,如今卻是即將遠行。原本一家三口想著輕車簡從,但鄭夫人、真定長公主與李氏均激烈反對,給他們收拾了足足能裝滿幾十輛車的行李。歷經多次相勸,王玫甚至拿出了輿圖告訴